秦家祖祠的青玉地砖上凝着薄霜,十八盏青铜古灯在穿堂风中摇曳。
我跪在玄冰蒲团上,看香炉青烟在祖宗牌位间扭曲成鬼面——这是每月噬灵咒发作的前兆。
"九歌少爷,药熬好了。
"侍女青鸢跪坐在三步外,鎏金药盅在她掌心轻颤。
我接过漆黑如墨的药汁,千年玄参的苦涩混着霜蜈蚣的腥气首冲鼻腔。
仰头饮尽的瞬间,心口突然炸开冰锥刺骨的剧痛。
"叮——"供奉在最高处的青铜古灯突然发出清鸣。
灯盏表面斑驳的饕餮纹竟泛起金光,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铭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青鸢手中的药盅应声而碎,瓷片在她掌心划出血痕。
"祖器显灵了!
"祠堂外的族老们蜂拥而入。
三叔公枯槁的手掌按在我肩头,渡来的灵力却让我浑身经脉如遭雷击。
噬灵咒化作血色荆棘刺破皮肤,缠绕着祖祠梁柱的镇魂绫无风自动。
剧痛中,青铜灯盏的纹路在视野里扭曲成古老星图。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万丈星穹崩塌,青衣剑客手持残灯独战九条灭世黑龙。
当最后一滴灯油燃尽时,他化作流光没入我的眉心。
"以吾血脉,承太初火种。
待九焰重燃日,便是诸天..."破碎的传承记忆如潮水退去,唯余心口处一缕游丝般的金焰。
祠堂外忽然雷云密布,七道血色闪电劈在祖宅结界上,琉璃瓦簌簌坠落如雨。
"是血煞劫!
"父亲秦山河的怒吼穿透雨幕,"开启八门金锁阵!
"我握紧突然出现在掌心的青铜灯柄,冰凉触感中传来细微脉动。
当第一滴血雨穿透结界砸在地面时,十二道缠绕锁链的虚幻门户在云层中显现,每扇门后都传来令人战栗的威压。
"诸天道门..."我喃喃重复着突然涌入脑海的词句,指尖无意识抚过灯盏缺失的凹槽。
青鸢的惊呼将我从玄奥状态惊醒,这才发现方圆百里的灵气正疯狂涌入体内,却在触及心口金焰时化作精纯无比的太初之气。
"咔嚓——"护族大阵终于不堪重负。
三道笼罩在血雾中的身影踏空而来,为首老者眼眶跃动着幽绿鬼火:"秦家小儿,交出帝器残片!
"血袍翻卷间,九枚丧魂钉化作毒龙扑噬。
青铜灯盏自主悬浮,灯芯迸发的火光凝成透明屏障。
我福至心灵地并指成剑,丹田金焰顺着经脉喷薄而出,竟在虚空刻下玄奥道痕。
"太初剑指?!
"血煞长老惊怒交加,左臂被金焰沾染处开始晶化。
他当机立断斩断臂膀,断肢落地时己变成璀璨的琉璃雕塑:"不可能!
秦家传承早己断绝!
"暴雨中忽然响起环佩叮咚。
青鸢不知何时出现在檐角,素手轻扬甩出九枚玉坠。
玉坠在空中炸成青鸾虚影,托着我冲天而起。
她裙裾翻飞如蝶,发间木簪不知何时己化作三尺青锋。
"小姐...不!
"三叔公的悲呼让我心头剧震。
青鸢回眸一笑,眉心浮现火焰纹章。
剑气纵横间逼退追兵百丈,她手腕翻转甩出一卷星图:"去星陨荒域,找天机阁主!
"血煞长老突然祭出追魂镜,镜中映出的竟是我的前世残影——白衣剑仙手持完整帝器,脚下踩着九条黑龙尸骸。
这个画面让所有追兵陷入癫狂,十二道本命法宝同时轰向青鸾。
"抱紧我!
"青鸢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绘出传送阵纹。
空间扭曲的瞬间,我瞥见她后背浮现的曼陀罗印记,与血煞长老额间的纹章如出一辙。
当我们坠入星空古道时,青铜灯盏突然投射出母亲的身影。
她被冰封在透明玄晶中,周身缠绕的锁链上流动着血色咒文。
一滴金泪坠入灯盏凹槽,星图上的某个坐标骤然亮起。
"那是...归墟海眼?
"青鸢虚弱的声音带着惊诧。
她脖颈处的曼陀罗纹正在蔓延,却仍强撑着为我指明方向:"穿过前方的陨星带,就能抵达..."话音未落,九条缠绕着星屑的锁链破空而来。
锁链尽头是十二尊金甲神将,他们空洞的眼眶中跃动着紫色雷火:"帝器现世,当诛!
"我本能地挥动青铜灯盏,灯芯金焰暴涨成冲天火柱。
神将们突然停滞半空,鎏金面甲下传出机械般的吟诵:"太初之火...道主归位..."锁链化作流光没入灯盏,修补了三分之一的残缺。
星空深处传来悠远钟鸣,七十二座浮空仙岛在星云中若隐若现。
青鸢突然捂住心口,呕出的鲜血在虚空凝成血色卦象。
"快走!
"她撕开胸前衣襟,露出正在吞噬血肉的魔纹,"他们在我魂海里种了..."一道银芒贯穿她的肩膀。
星空裂隙中探出白玉般的手掌,九尾妖狐幻化的红衣少女赤足踏来。
她指尖缠绕着情丝,朱唇轻启的瞬间,我怀中的青铜灯盏突然发出愤怒的嗡鸣。
"把帝器交给姐姐保管可好?
"妖狐媚眼如丝,"否则这丫头的三魂七魄..."我冷笑着一把握住她甩来的情丝,心口金焰顺丝线逆流而上。
妖狐惨叫着缩回裂隙,却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郎君好狠的心,我们七情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