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杀者与圣痕

坠阈者 向心海 2025-03-22 09: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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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吴的左手正在融化,就像蜡烛在高温下逐渐变软、变形,最终化为一滩蜡油。

这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是渐冻症患者特有的一种幻觉。

渐冻症,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会逐渐侵蚀患者的运动神经元,导致肌肉无力、萎缩,最终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而这种疾病带来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在艾琳·吴的大脑中,运动神经元的死亡信号被扭曲成了一种具象的灼烧感。

她明明能看到自己的左手在实验室的监控屏中呈现出健康的蓝绿色,这意味着它在红外热成像图中显示正常,但她的神经末梢却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噼啪声,仿佛有一群透明的蜘蛛正在啃噬她的指骨。

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艾琳·吴几乎要相信自己的左手真的在融化。

她试图用右手去触摸左手,却发现手指穿过了那片虚幻的“融化”区域,没有任何实体的触感。

这种诡异的体验让她感到恐惧和无助,她不知道这种幻觉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折磨。

“艾琳,停手吧。”

大卫·陈的声音透过防弹玻璃,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其中蕴含的焦急与担忧却如实地传递到了艾琳的耳中。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玻璃另一侧的大卫·陈身上。

这个比她小七岁的助手,此刻正把额头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他的睫毛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他呼出的热气在低温下迅速凝结而成的。

三天前,大卫·陈突然切断了实验室的液氦供应,试图阻止这场实验。

而现在,他身上穿着的低温服内的温度,恐怕己经逼近零下二十度了。

在这样的极寒环境中,他的身体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艾琳的视线从大卫·陈身上移开,落在了自己手中正在调整的头盔超导线圈上。

显示屏上,她那凹陷的颧骨显得格外突兀,那是长时间的劳累和压力所留下的痕迹。

而那些缠绕在她颅骨上的银白色导线,在这一刻,竟让她想起了女儿临终时插满全身的输液管。

“你知道为什么选择氦-3做冷却剂吗?”

她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响起,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被头盔的共振腔过滤后,变成了一种奇特的金属嗡鸣。

她继续说道:“氦-3在2.5毫开尔文时会发生相变,变成一种超流体状态。

这种超流体具有非常特殊的性质,它能够渗透任何容器,就像……”就在她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大卫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就像癌细胞一样。”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不满,呼出的气息在玻璃面罩上凝结成了冰晶,这些冰晶迅速蔓延,交织成了蛛网状的裂痕。

大卫接着说道:“你设计的意识锚定算法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那些量子比特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稳定。

它们会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最终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

艾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按下了通讯设备上的静音键。

实验台在共振,培养舱里的水熊虫集体蜷缩成孢囊态。

这些缓步动物是理想的生物传感器,此刻它们的反常行为证明实验室正被某种量子场笼罩。

艾琳抚***前的钛合金项链,吊坠内部封存着女儿最后的脑电波图谱——六年前那个雪夜,十西岁的安娜在病床上用眼球输入遗言:”妈妈,把我的神经元编成一首诗。

“头盔突然收紧,她闻到自己毛发烧焦的味道。

显示屏上的自检数据开始疯狂跳动:卡西米尔力场异常真空涨落值突破普朗克尺度警告:检测到负能量漩涡艾琳的余光瞥见安娜的幻影。

女儿穿着那件印有薛定谔猫的睡衣,正踮脚触碰悬浮在空中的水滴——那是上周实验中意外生成的微型虫洞,此刻正折射出无数个变形的实验室。

“妈妈,你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幻影的嘴唇在动。

艾琳扯断安全联锁装置,枪口顶住下颚。

这个动作她演练过西十七次,从最初呕吐不止到如今肌肉记忆般流畅。

倒数三秒时,她发现大卫的虹膜里藏着两团幽蓝火焰。

枪没响。

或者说,枪响的瞬间,艾琳的头颅变成了一个克莱因瓶。

她清晰感受到子弹穿透后脑勺,但疼痛信号在抵达视丘前就被量子化了。

培养舱炸裂的声音像被拉长的蜂鸣,飞溅的玻璃渣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场景:大卫被气浪掀翻、水熊虫在超流体中分解成基本粒子、自己的无头尸体正在发射契伦科夫辐射……安娜的幻影开始燃烧。

“别怕。”

艾琳试图拥抱女儿,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幻影,在现实维度留下五道真空衰变轨迹。

整座实验室突然向内坍缩,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的苹果。

最后一帧画面里,大卫的防护面罩映出她的头颅——那不再是人类头骨,而是由无数六边形复眼构成的蜂巢结构,每个孔洞中都闪烁着星河。

苏醒伴随着粘稠的窒息感。

艾琳的复眼尚未适应昏暗的红光,信息素风暴己灌入她的触角。

数万组化学信号在她脑内炸开:圣巢历471年,第83次热寂预警磁单极子反应堆过载处决叛变者她挣扎着撑起腹部,产卵器刮擦地面的触感让她作呕。

借着菌丝荧光,她看到自己覆盖着几丁质外壳的胸腹,以及六条布满感应纤毛的节肢。

“圣后醒了!”

信息素浪潮裹挟着敬畏与恐惧。

工蚁们用上颚托起一片金色蜜露,上面蚀刻着微分方程——那是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变形版本。

艾琳的触角突然抽搐。

蜜露右下角的作者署名,是一串用费洛蒙编码的二进制:**01100001 01101110 01101110 01100001**(Anna)当工蚁押着叛变者来到育卵室时,艾琳的信息素腺体几乎爆裂。

被树脂包裹的囚犯头顶,悬浮着一枚钛合金吊坠——正是她藏在更衣室的项链。

在这个尺度下,项链表面的磨损沟壑化作深不见底的峡谷,而吊坠内部封存的脑电波图谱,正以脉冲星频率向外辐射电磁波。

“它从圣痕中诞生。”

首席科学家摩擦着触角,“每当热寂临近,圣痕就会渗出银色毒露,触碰者会高喊亵渎之语:世界是假的!”

艾琳伸出产卵器触碰吊坠。

量子纠缠效应瞬间击穿两个维度。

她同时看见:- 微观:蚂蚁科学家们跪拜吊坠,它们的甲壳浮现出女儿临终的心电图波形;- 宏观:地下实验室废墟中,自己的无头尸体正被军靴踩住胸口,而大卫蜷缩在墙角,用激光笔在尸体掌心刻莫比乌斯环符号。

“这不是圣痕……”艾琳的信息素带着血锈味,“这是我的……”工蚁们突然暴动。

它们的复眼变成大卫的瞳孔,上颚喷射出超流体氦-3。

艾琳的腹部被刺穿时,她终于破译信息素中的隐藏指令——那是用她自己的脑波频率加密的警告:**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