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 往生纹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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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砸在落地窗上的声音像是谁在急促地叩门。

我第叁次看向挂钟,23:47分,电子屏的幽蓝光线在诊疗室里晕开。

这种天气不该有访客,更何况我的心理咨询室藏在滨海路的老洋房叁楼,门口的铜牌早被爬山虎吞没大半。

但门铃确实在响。

透过猫眼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灰影。

拉开门栓的瞬间,咸涩的海风卷着雨雾扑进来,立在门廊下的老妇人像株被蛀空的枯木,藏青色旗袍下摆滴着水,在柚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苏医生?

"她喉咙里卡着痰音,青白的手指从皮包夹层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有人托我送这个。

"纸袋带着陈年档案室特有的霉味。

借着壁灯,我看见泛黄封皮上褪色的红十字,竖排繁体字写着"仁济医院精神科病历——民国叁十二年"。

翻开内页的瞬间,指尖传来细微刺痛,像是被纸页边缘蛰了一下。

“患者林佩兰,女,25岁,主诉幻听、梦游..."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祖母的遗照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年纪,黑白相片里旗袍女子颈间的翡翠吊坠与病历本上的患者特征完全吻合。

再抬头时走廊己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铁艺栏杆往下淌。

我冲到窗前,雨幕中连半个脚印都没有,仿佛方才的老妇人是顺着雨水渗进来的幽灵。

病历本突然从手中滑落,一张泛黄的证件飘出来。

那是张1942年的助产士执照,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温婉,姓名栏工整写着"沈静秋"。

我死死攥住诊疗桌边缘,指甲在实木桌面刮出白痕——那是我母亲的名字。

可母亲明明在我五岁时就病逝了。

记忆里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父亲通红的眼眶,黑色相框里永远定格的笑靥,此刻都在证件泛黄的包浆上扭曲变形。

窗外的雨声骤然密集,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无数乱码在显示屏上疯狂滚动,最后定格成一行血红大字:你看见我了证件内页掉出一枚青铜钥匙,暗绿色铜锈中隐约可见莲花纹样。

当我用颤抖的手指抹去浮尘,莲花中心赫然露出个"卍"字符——这是民国时期仁济医院的院徽,而那栋废弃的旧楼地下,据说封存着战乱年间所有不能见光的档案。

青铜钥匙在掌心沁出寒意,诊室顶灯突然发出电流过载的爆响。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摆放沙弗莱石镇纸的博古架。

那枚血红的"你看见我了"正在屏幕中央溶解,墨汁般的黑色液体从显示器边缘渗出,在桌面蜿蜒成枝状闪电的图案。

我抓起手机拨打安保公司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断续的戏曲唱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是祖母生前常听的《牡丹亭》。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衬衫后领时,显示屏突然恢复正常,待机画面上的心理测试量表图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档案袋里的物件散落在羊绒地毯上。

我强迫自己蹲下来整理,发现助产士执照背面用钢笔画着简易地图。

褪色的墨迹勾勒出仁济医院旧楼的轮廓,地下室位置标着朵莲花,旁边潦草写着"往生阁"。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大学同学陈默发来定位信息:"你要的医院平面图找到了,但1943年的建筑结构涉及保密区域,电子档案全部丢失。

"附加文件里扫描的旧报纸残页显示,仁济医院曾在1944年发生锅炉爆炸,地下二层永久封闭。

雨势渐弱时,我站在了仁济医院旧址的铸铁雕花门前。

这座新古典主义建筑在月光下如同搁浅的巨轮,藤蔓缠绕的科林斯柱间挂着"危楼勿入"的警示牌。

钥匙插入生锈锁孔的瞬间,某种低频震动顺着指尖窜上太阳穴,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骨内侧游走。

"许医生?

"保安室亮起昏黄的灯,老周趿拉着胶鞋从雨棚下钻出来。

这个守了医院二十年的独眼老人总爱在值夜班时找我开安眠药,"档案室三年前就搬空了,你要找什么?

"我晃了晃手里的考古学会工作证:"学会在做民国医疗史研究。

"说谎时钥匙在口袋里发烫,烫得大腿肌肉都在抽搐。

老周浑浊的右眼在听到"民国"时突然收缩,他摸出铜制酒壶灌了口烈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地下室淹水了。

"他最终掏出钥匙串,生锈的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西侧楼梯下去左转,看到太平间的蓝牌就别往前了。

"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在楼梯转角变得浓烈。

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砖,那些战争年代遗留的弹孔里似乎还嵌着硝烟。

钥匙上的卍字符在接近地下室铁门时突然开始发热,锁孔周围凝结着诡异的冰霜——这本该是常年潮湿的环境。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甬道里激起层层回音。

成排的橡木档案柜像沉默的棺椁列队而立,尘封的铜锁挂着1943年的封条。

当我用钥匙打开最里侧的柜门时,柜体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整个柜子竟向侧面滑开,露出背后隐藏的电梯井。

电梯控制面板布满蜘蛛网,但莲花纹样的钥匙孔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轿厢下降时的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两分钟,这远远超过了医院应有的楼层深度。

当铁栅门再度开启时,腐坏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隧道墙壁上残留的柏油显示这里曾是日据时期的防空洞。

某种冰冷的丝状物拂过脸颊。

我举起手电筒,发现整条隧道都垂挂着朱砂写就的符咒,褪色的黄裱纸在气流中微微颤动。

符纸尽头是扇青铜门,门环上的饕餮纹正中央,莲心卍字的凹槽与钥匙完全吻合。

门内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黑暗中有幽蓝的冷光亮起。

等瞳孔适应光线后,我发现自己站在环形大厅中央,墙壁上镶嵌的数百个玻璃标本罐正在缓缓自转。

每个罐体都连接着铜制管道,淡绿色液体里悬浮着各种人体器官,最骇人的是那些器官表面都生长着细密的莲花纹路。

"第七十二号实验体,脑组织异变程度39%。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手电光束却只照到翻开的实验日志。

发脆的纸页停在1943年4月17日记录:”林佩兰出现空间认知紊乱,声称能听见二十年后的海浪声。

在其枕叶发现未知生物组织,电击治疗后实验体产生时空叠影现象...“泛黄的照片从日志夹层滑落。

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照着他手中的脑组织切片,而本该麻醉的患者正扭头看向镜头——那确实是祖母的脸,但她右手指间夹着的,分明是我口袋里那枚青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