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西头传来油锅爆响,裹着尸臭的炸鱿鱼味飘过来,跟盆里发酵三天的蛊虫粪便搅成一团。
"九爷,您这手艺..."纹着过肩龙的光头壮汉缩在折叠椅里,后脖颈的尸斑正往外渗黄绿色脓水,"真能把我脑袋里那玩意儿弄干净?
"程九吐出鸭骨头,粘着辣油的指尖戳进对方锁骨凹陷处:"老猫,上个月你在赌场出千,往骰子里灌水银的时候,怎么不问老子能不能赢?
"他突然揪住男人耳垂往后扯,露出耳后溃烂的皮肤,"三百块买命钱,嫌贵就滚去火葬场插队——你猜焚化炉烧不烧得透尸蛊卵?
"老猫镶着金牙的嘴刚张开,程九抄起铜盆扣在他脑袋上。
三只金蚕蛊从盆底锈蚀的八卦纹里钻出来,顺着耳蜗往里爬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整条街的野猫突然弓背炸毛,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像是有人踩着猫尾巴跳踢踏舞。
"操你姥姥!
"老猫浑身抽搐得像条刚上岸的鲶鱼,两脚把折叠椅蹬得哐当乱晃。
程九叼着半截红塔山按住他天灵盖,看金蚕蛊在皮下拱出蚯蚓状的隆起:"省点力气嚎,当年你往养猪场泔水里掺瘦肉精的时候,那些猪挨宰前叫得可比这喜庆。
"当蛊虫咬断第七根神经时,老猫后颈的尸斑褪成死人样的青灰。
程九踹翻铜盆,三只金蚕蛊拖着鼓胀的腹部爬回他袖口,甲壳上还沾着几粒脑干碎末。
隔壁算命摊的老瞎子突然剧烈咳嗽,竹竿敲打着青石板缝里滋生的霉斑。
"下回再偷湘西赶尸人的货..."程九弹了弹烟灰,火星子落在老猫新纹的关公像上,"记得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专砍僵尸脑袋。
"老猫哆嗦着摸出浸透汗味的钞票,纸币边缘还粘着赌场筹码的碎漆皮。
程九刚伸手去接,突然瞥见对方脖颈褪色的尸斑渗出墨绿色汁液,在松弛的皮肤上凝结成蛾翅状纹路——二十年前程家祠堂着火那晚,他曾在七叔公焦黑的脊背上见过同样的图案。
"九爷?
"老猫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浑浊的眼白泛起鱼卵似的颗粒。
程九掐灭烟头按在他喉结上,皮肉灼烧的焦糊味混着惨叫炸开。
五米外海鲜摊的鱼贩子手一抖,刚剖开的黄鱼内脏溅到顾客脸上。
"说!
"程九五指扣进对方锁骨,金蚕蛊在皮下发出锯木头般的嗡鸣,"最近碰过什么带蛾纹的物件?
"老猫嘴角淌下带着蛊虫卵的涎水,喉咙里挤出几个地名:"三号码头...旧船厂...捞沙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镶金牙"当啷"掉进铜盆,惊得正在啃桃木剑残片的蛊虫西散逃窜。
程九薅住他头发往后拽,发现对方舌头己经变成蜂窝状的蛊巢。
成群的磷粉蛾从喉管深处涌出,翅膀上的荧光粉在夜市灯光下闪着诡谲的蓝。
卖盗版光盘的瘸子突然尖叫,他摊位上的电视机全部跳出雪花屏,映出密密麻麻的飞蛾残影。
"***晦气。
"程九抄起铜盆扣住老猫的口鼻,金蚕蛊顺着袖管窜进去啃噬蛾群。
男人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最后只剩张人皮软塌塌挂在折叠椅上。
夜市突然陷入死寂,所有摊贩默契地低头摆弄货物,仿佛椅子上那堆衣物本就是空荡荡的。
程九从人皮口袋里摸出半包红梅烟,烟盒内侧用血画着只独眼飞蛾。
江风掀起油腻的防水布,露出后面"玄门急救"的褪色招牌,金漆剥落处爬满蜗牛留下的银痕。
"九爷,要收摊费了。
"穿胶鞋的驼背老头杵在摊位前,竹筐里堆满还在渗血的黄符纸。
他左眼蒙着块画有太极图的纱布,右眼瞳孔泛着尸蛊特有的灰白色。
程九把老猫的人皮团成球塞进蛇皮袋:"记老猫账上。
"他踢了踢脚边铜盆,三只金蚕蛊正为争夺那颗金牙撕咬成一团,"顺便跟你们管事的说,下回往赌场放贷找点硬茬——这种被食尸蛾蛀空的货色,连喂蛊都嫌塞牙。
"驼背老头突然剧烈咳嗽,纱布缝隙里钻出半截蛾须。
程九抓起桃木剑残片扎进他竹筐,筐底顿时腾起腥臭的白烟:"别他妈在我摊前玩这套,当年你们炼人傀的时候,老子在停尸房玩跳房子的时候见的比这脏。
"夜市东头突然传来骚动,几个穿防水服的捞沙工正围着算命摊争吵。
程九眯眼看见他们橡胶手套下露出的皮肤——每根手指关节都纹着飞蛾图案,和他烟盒上的一模一样。
"今晚加餐。
"他拍了拍鼓胀的蛇皮袋,金蚕蛊在暗袋里兴奋地摩擦口器。
当捞沙工们拖着沾满江藻的麻袋经过时,程九突然伸脚绊倒最后那人。
麻袋裂口处滚出半块青铜残片,上面蚀刻的蛾形图腾正渗出暗绿色液体。
驼背老头竹筐里的黄符纸突然无风自燃,火苗窜起两米多高。
程九在混乱中踩住青铜残片,感觉鞋底传来针刺般的灼痛。
夜市所有灯泡同时爆裂,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振翅声,数以千计的磷粉蛾从江面方向席卷而来。
"操,要坏菜。
"程九扯开衣领,胸口纹着的镇蛊符开始发烫。
他抄起铜盆罩在头上,金蚕蛊的嘶鸣与飞蛾撞击金属的叮当声混成刺耳的噪音。
当第一波蛾群掠过摊位时,他听见捞沙工们发出非人的尖啸——那些飞蛾正在啃食他们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