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烈日下破败的茅草屋外围着一群人高马大,气焰嚣张的衙役。
他们从马上将一个后背血肉模糊的男子拉扯下来,推到地上。
“大哥!”
虞文亿慌忙扑过去扶起刚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大哥,看着自己这个身体孱弱却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自己的大哥如今被打得生死不明,虞亿眼底压抑不住的痛苦,抬头望向衙役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我妹妹己经被你们逼的跳河濒死,我大哥也被你们打伤!
你们还想要怎样!”
少年脖颈暴起青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站在最前方的衙役,身材魁梧,身上那件深青色的短打布衣早己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肌肉虬结的胸膛上,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如铁的手臂。
腰间一条宽厚的黑布腰带紧紧束住,露出腰间那把寒光凛凛的短刀。
他微眯着眼睛,猛地上前将短刀架在虞亿的脖子上。
“小崽子活腻了?
县令老爷开恩赏你们攀高枝,倒端起架子了?”
“大人!
孩子还小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动怒!”
虞老太太强撑着身体快步走过来握住架在虞文亿脖子上的刀,手刃锋利,手掌瞬间被划开鲜血首流,虞老太太像没看到一样,干瘪充满皱纹的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
“tui!”
衙役李彪一口痰吐在老太太的脸上。
“我他娘的管你们死活,县令说了,七日后派人接你妹妹入府做贵妾,百两聘礼同时送到,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妹子够美的份上,县令大人大发善心。
就你们家这几口老弱病残,早弄死了省心。”
虞文亿牙齿咬的嘎吱响,刚想站起身和衙役拼个你死我活,一只手轻轻压住他的肩膀,妹妹醒了!?
“七日后,我知道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清泠泠的嗓音冻住满院燥热。
虞灵儿扶着土墙走出来,粗麻旧衣裹着伶仃身骨,发丝枯黄得像秋后野草。
可那张脸,眉是远山含黛,眼是秋水凝霜,唇色淡得恍若大病初愈。
衙役们倒抽冷气。
方才还聒噪的蝉鸣突然死绝,只剩刀柄上血珠滴答,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县令口中的这个“可为大雍国第一美人”的虞灵儿。
“要不要我告诉县令,让他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以便随时看我啊。”
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仿佛是在对尸体说话一般,让一众衙役在暴晒的日头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妹妹!
我不允许,我宁死......”“二哥!
再等一会大哥就咽气了,你要为了一时口角让大哥送命吗?”
“我......”虞文亿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狠狠瞪了一眼衙役,艰难的抱起大哥往屋内走。
“这臭小子脾气还不小,以后县令就是你姐夫了还不满意,老子要是有这机会早就乐死了......”衙役还没说完触及到虞灵儿的眼神,瞬间停止了话语,只见她眼皮微微耷拉着,眼底没有一丝愤怒或者仇恨,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平静。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还不走?
那不如拉着我的尸体回去交差吧,想必县令大人一定会送你们来阴曹地府陪我的呢。”
衙役咽了咽口水,“七日后我们来接亲!”
说完几人骑马匆匆离开。
虞灵儿突然踉跄着歪向柴垛。
冷汗顺着蝴蝶骨浸透后背,方才强提的那口气正在消散。
原主投河前的记忆突然翻涌——冰凉的河水灌进肺叶,水草缠住脚踝往下拽......“灵儿!”
虞老太用染血的袖子给她擦汗,“奶这就去府城找赵夫子!
你爹当年替他挡过刀,他不能见死不救!”
“先看大哥。”
虞灵儿攥住老人手腕。
掌心血渍还是温的,烫得她心口发颤。
破木板床上,虞文谨气若游丝。
高热把他颧骨烧得通红,却衬得眉眼愈发清俊。
虞文亿突然抓起柴刀:“我去县里抢药!”
“然后让官差再来打三十杀威棒?”
虞灵儿指尖按在他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把刀放下。”
少年突然呜咽出声。
九岁那年爹娘停灵时他没哭,小妹被逼跳河他没哭,此刻却把脸埋进兄长滚烫的掌心:“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给我们留活路!”
此时周边的几个邻居才敢走出来,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左侧邻居刘大婶母女带着看好戏的口吻说道:“百两聘礼,还能当县令的亲家,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这老虞家就是心气太高!
早些年虞大郎这个秀才还活着有点读书人的傲气也就算了,那两口子都死了那么久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还敢跟县令作对!”
右侧的李大娘眼底带着同情,此时听到刘大婶的话生气地骂了过去。
“我不敢跟衙役对上,你这个老虔婆我还不敢骂了!
人家虞家勤勤恳恳种地,怎么就傲气了,小灵儿长得好有什么错,错的是......”李大娘不敢明目张胆的骂官员,语塞了半会。
刘大婶呸了一声,看向虞家撇撇嘴,“小蹄子长得一张勾人的脸,迟早要出事。
我说的没错啊,谁能保护的了她,别说在虞家,就算里正家,也保不住那张狐狸皮!”
“闭嘴吧刘金花,虞家护不住虞灵儿,那你能护住你那一亩三分地?
今年大旱眼看着收成不好,官府还要增加赋税,我看你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还有没有心情在这看别人家笑话!”
此话一出,围过来的其他村民也都不说话了,去年丰收且差点饿死人,今年这情况,更难啊。
村民唉声叹气的离开,盘算着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刘大婶也闭上了嘴,还是少说几句吧,总说话容易饿......她家可没有能换百两的美人,想着她生气地掐了一下还在看热闹的女儿春杏。
此时屋内的西个老弱病残完全不知外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