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嘶嘶作响,白炽灯管突然爆出电流声。
那具本该安静的男尸肩头,暗红色斑痕像被无形的手揉捏,逐渐聚合成三个歪斜的血字——"别救顾洲"。
这是我第六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第一次是"不要相信顾洲",第二次变成"远离顾洲",第三次开始出现倒计时。
当"还剩三次"的斑纹浮现时,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而现在,血字的内容彻底改变,就像某种急转首下的判决。
表盘指针即将重合在十二点。
我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那道月牙形伤疤开始发烫——这是上次循环留下的。
当时顾洲握着手术刀,金属冷光映着他眼尾的泪痣,说这是唯一能破除诅咒的方法。
太平间的铁门突然被撞响。
"林夏?
你还在里面吗?
"顾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往日低沉,"配电室跳闸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有黑影......"我迅速拉好尸袋拉链,指尖触到死者口袋里的硬物。
是半枚羊脂玉佩,断口处还沾着新鲜血迹。
这不该出现在今天送来的车祸死者身上,除非......玻璃窗炸裂的瞬间,我扑向工具台。
锋利的瓷片擦过耳际,黑暗中有黏稠液体滴落的声音。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见顾洲白大褂上的血手印——是他自己的右手,掌心横贯着与我锁骨相同的月牙伤疤。
第七次睁开眼时,我的指甲缝里嵌着人骨碎屑。
冷藏柜的金属把手正在掌心融化,指尖残留的檀香味与二十年前殡仪馆焚尸炉的气息重叠。
这次循环开始于解剖室,墙上电子钟显示23:47,比往常提前了十三分钟——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时差。
"你终于来了。
"顾洲背对着我站在福尔马林池前,白大褂下摆滴着淡粉色液体。
他举起的东西让我血液凝固:那是我的工作牌,但照片上的我穿着1983年的护士制服,姓名栏印着"林晚秋"。
尸检台突然剧烈震颤。
浸泡在池中的尸体全部面朝下翻转,露出后颈相同的黑痣。
我锁骨处的月牙疤突然崩裂,流出的却不是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顺着伤口爬满整条手臂,与太平间地下室里那本《度阴秘录》的笔迹一模一样。
顾洲转身时,左眼珠"啪嗒"掉进解剖托盘。
从他空洞的眼眶里,我看见了自己前世的脸:二十年前那个偷换死者器官的护士长,正将半块玉佩塞进实习生顾洲的胸腔。
"想起来了吗?
"他的声带像老式磁带卡顿,"当年你用饕餮玉玦吸取我的生气续命,现在轮到你的转世偿还了。
"玻璃柜门映出我脖子上蔓延的尸斑,那些暗纹正组成顾洲的死亡报告日期。
冷藏柜突然全部弹开。
七具尸体挂着冰霜坐起,他们的脸在月光下开始融化,露出内层皮肤——每张脸都是十八岁的顾洲,额角带着那个标志性的月牙形胎记。
我口袋里的半块玉佩突然灼烧起来。
当那些尸体的手即将触到我时,二十年前的记忆如钢钉刺入太阳穴:暴雨夜,我亲手将注射器扎进顾洲颈动脉,看着他年轻的身体在焚尸炉里蜷缩成焦炭。
饕餮玉玦在火光中一分为二,他最后的诅咒混着骨灰渗进我每一寸血脉。
"这才是真正的第七夜。
"顾洲的骨骼发出槐木开裂的脆响,腐烂的右手按在我心口,"你故意忘记的轮回规则——当加害者记起所有罪孽时......"整面墙的尸柜轰然倒塌,无数个顾洲从冰棺中爬出。
他们脖颈都系着红绳,末端拴着刻有我生辰八字的桃木牌。
我终于看懂那些尸斑文字的真正含义:每个"不要相信顾洲"都是当年我植入他大脑的催眠指令,而"别救顾洲"才是他真实意识的觉醒。
工具台上的玉佩突然悬浮,投射出北斗七星的暗影。
当摇光星位的光点与顾洲左手的白骨重合时,我抢过他手中的半块玉玦,狠狠刺进自己心脏——"这次你逃不掉了。
"他举起闪着寒光的东西,正是缺失的另半块玉佩,"你还不明白吗?
每次轮回都在消耗你的阳气。
当尸斑爬满心脏......"午夜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