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公牛的喘息喷在手腕,带着青储饲料发酵的酸味。
远处传来守夜人哈斯朝鲁的呼噜声,他腰间钥匙串随着翻身叮当作响——那串钥匙里有战备粮仓的铜锁匙,前世首到1998年洪灾才被启用。
牛泪坠入瓶底的瞬间,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
风裹着沙粒抽打脸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
公牛突然扬起前蹄,绳索在木桩上磨出火星。
我扑倒在地,玻璃瓶滚进干草堆,却在触地的刹那迸发出刺目蓝光。
整片草场在诡谲蓝光中纤毫毕现。
母亲工装上的染料污渍正在蒸腾青烟,昨夜父亲摔碎的酒壶残片爬满蛛网状荧光。
更可怕的是,我左手背浮现的星斑正与牛泪蓝光共振,皮下血管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额尔敦的膏药止不住时空排斥反应。
"沙哑的蒙语在身后炸响。
朝鲁的独眼在蓝光中泛着兽瞳般的幽绿,他手中的帆布袋渗出黏液,腐蚀得草地嘶嘶作响,"把铀药剂交出来,小崽子。
"我攥紧玻璃瓶向后疾退,脚跟撞上埋在地下的铁环。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这是1992年才被发现的战备粮仓通风口!
铁环连接的铸铁盖板上,用红漆写着"1982.7 辐射达标"。
"原来藏在这儿。
"朝鲁的蒙古刀抵住我喉结,刀锋上的蓝紫色污渍与母亲工装的荧光如出一辙。
帆布袋里的玻璃瓶相互碰撞,俄文标签在蓝光中清晰可辨:Цезий-137(铯-137)。
刀尖挑开铁环的瞬间,狂风裹着雪粒灌入地洞。
白毛风!
比气象预报提前六小时降临的暴风雪撕开夜幕,天地间骤然变成翻滚的牛奶海。
朝鲁的咒骂被狂风绞碎,我趁机滚进地洞,后脑勺撞上成摞的铅封木箱。
---**清晨·战备粮仓**手电筒光束穿透飞舞的雪尘,照亮墙上褪色的《防核袭击守则》。
木箱封条上的日期显示"1982年4月",正是苏联核电站泄漏的第二年。
撬开的箱体内,盖革计数器与蒙文手册下压着泛黄的体检报告——"苏尼特右旗第七地质勘探队全员辐射超标"。
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记忆中的1993年,父亲的确参与过"牧区地下水普查",但勘探队花名册上从未出现过他的名字。
报告边缘的笔记潦草如咒语:"6月11日,乌兰淖尔南坡发现异常γ射线,疑似铅棺泄露..."粮仓深处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声。
我握紧锈蚀的消防斧,手电光束扫过角落的麻袋堆。
某只麻袋正在诡异地蠕动,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细流——是朝鲁的帆布袋!
斧刃挑开麻袋的刹那,腐臭的羊尸滚落而出。
它们的眼球呈现诡异的靛蓝色,獠牙间塞着团皱巴巴的《毛纺厂三车间排班表》。
母亲的名字被红圈标记,旁边画着放射性标志。
最末页夹着张集体照:1989年先进工作者合影中,五个女工的面部被烧出焦痕——正是穿越前我在肿瘤医院档案室见过的肺癌患者名单。
---**正午·公社卫生院**额尔敦大夫的药碾正在研磨发光的牛泪,蓝雾在诊室蒸腾。
父亲躺在诊疗床上昏睡,我掀开他的衬衣——右肋处的肝区皮肤下,蛛网状蓝光正随牛泪的碾磨频率明灭。
"这不是病。
"老蒙医将混入草乌粉的药剂敷在父亲腹部,"是命债。
"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藏青长袍,干瘪的胸膛上赫然烙印着同样的星形斑纹,只是颜色己褪成死灰。
收音机突然插播紧急新闻:"乌兰淖尔水利工程因发现放射性污染源暂停施工..."父亲在昏睡中抽搐,公文包自动弹开,昨夜见过的工程图纸上,代表水闸位置的符号正被蓝光腐蚀成骷髅图案。
窗外传来吉普车急刹声。
姐姐其其格撞开诊室木门,司法制服沾满草屑,铜制法槌钥匙扣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微型胶卷的一角。
她身后跟着两个持枪民兵,枪口却对准她的太阳穴。
"云飞,跑!
"姐姐的蒙语带着血沫,"他们在草场下面埋了..."民兵的枪托重重砸下,她最后的尾音湮没在额尔敦大夫突然摇响的萨满铃中。
我怀中的牛泪瓶炸裂,蓝光吞没整个世界。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腹部星斑暴涨,而民兵的瞳孔在强光中收缩成两道竖线——像冷血动物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