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离心管里泛着幽蓝的硅藻样本，突然听见解剖室冰柜传来细微的电流声——那是安安生前最害怕的嗡鸣，每次听到都会钻进他白大褂里发抖。
"林老师，临江不同流域的硅藻比对结果出来了。
"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她递来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七百六十西条硅藻纹路如同鬼火漂浮，"死者肺泡提取物与3号码头水域匹配度不足半数，但是和这个......"她突然切换投影，一组形似骷髅的硅藻结构在黑暗中裂开，露出内部荧光的脉络，"和仁和移植中心无菌水循环系统的匹配度达到91.3%。
"林守诚的镊子突然穿透乳胶手套。
移植中心的无菌水首通器官灌注室，这意味着安安在被抛尸前，曾被浸泡在零度的器官保存液里。
他调出移植中心排水记录的手在发抖——案发当天18:03有300升无菌水排入临江支流，恰好能冲刷一具45公斤的躯体。
"帮我申请搜查令。
"林守诚的声音像绷断的琴弦。
余光瞥见小吴的白大褂袖口闪过蓝光，那是器材室墙皮特有的钴60同位素粉末，此刻正粘在她挽起的袖口内侧。
证物室的低温让呼吸结成冰晶。
林守诚将安安的校服平铺在激光共聚焦显微镜下，当波长调至785nm时，左袖口突然浮现出荧光网格——这是移植中心用钆贝葡胺标记血管的痕迹，本该在器官摘除术前两小时注射。
气相色谱仪吐出分析结果时，他的指甲掐入掌心：校服内衬检测出的丙泊酚浓度曲线，与移植中心监控里17:50推进手术室的麻醉推车完全吻合。
"林主任，市长办公室来电询问硅藻鉴定进度。
"技术科长老张突然出现在门口，警徽上的鹰隼标志沾着新鲜咖啡渍。
林守诚注意到他皮鞋边缘的蓝色彩屑，正是教育局大楼特有的含钡涂料。
深夜的解剖台泛着金属冷光。
林守诚将安安的肾脏切片放入场发射电镜，-196℃的液氮蒸汽中，肾小球基底膜上的针孔状损伤如同弹孔。
"GX-7型保存液的灌注压是常规制剂的1.5倍。
"他对着空气低语，突然抄起手机拍摄电镜图像——这个角度的裂痕纹路，完美匹配移植中心那台德国产HLM-3000型灌注泵的工作日志。
匿名快递在晨雾中散着寒气。
林守诚用紫外线扫描包裹表面，突然发现封口胶带上印着淡粉色的指纹——那是安安用实验室染色剂恶作剧时独创的配方。
当他将U盘插入警用影像分析系统时，黑色商务车挡风玻璃的偏振膜反射出仁和移植中心的LED时钟：17:48，正是安安手机信号消失前最后通话的时刻。
"画面增强400%，色阶分离。
"林守诚的瞳孔在蓝光中收缩。
副驾驶座上的钛合金运输箱逐渐清晰，箱体温度显示屏的-4℃标识旁，有个带血指纹的斗型纹路——与校董办公室雪茄盒上的古巴海关封签完全一致。
解剖刀划开实验鼠腹腔的瞬间，移植中心警报器突然嘶鸣。
林守诚藏在通风管道的微型摄像头传回实时画面：无菌水系统的分流阀正在向市长病房偏转。
滤芯更换记录显示，每次市长接受透析治疗前，都有特殊批次的GX-7保存液流经这条管道，而那些骷髅状硅藻的荧光素编码，指向某个被锁在移植中心地下三层的加密数据库。
"林主任，水质检测有重大发现！
"小吴撞开实验室门的瞬间，离心管里的金色液体泼洒在光谱仪上。
纳米级芯片在电子显微镜下显露真容——每个芯片都刻着"AX-0217"的激光编码，正是安安学生证上的条形码尾号。
林守诚突然抓住小吴的手腕，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磨损痕迹，与器材室门框上提取的纤维完全匹配。
暴雨倾盆的午夜，林守诚站在移植中心楼顶。
排水管涌出的淡蓝色液体在雨中蜿蜒成河，他突然想起十三年前那个雪夜——苏芸躺在移植舱里，手腕的樱花纹身正在渗血，而主治医师的钢笔上刻着同样的骷髅硅藻图案。
此刻手机震动，匿名信息显示市长病房监控画面：病床旁的ECMO机器正在输送的，分明是标注着"GX-7"的淡绿色液体。
当闪电照亮地下停车场时，林守诚看见那辆黑色商务车后座蜷缩着的身影。
少女校服上的荧光网格在夜视仪里鬼火般闪烁，她抬头瞬间，反光的矫正牙套上缺失了左侧第三颗托槽——和安安尸体口腔里提取的金属成分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