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跪坐在青砖地上晾晒艾草，腕间奴隶烙印被草药汁浸得发红——这是三日前陈皇后赏的"恩典"。
前世她为此哭了整夜，而今却盯着烙印边缘的菱形纹路出神。
这是匈奴贵族的黥刑图案。
"子夫姐姐！
"小宫女阿沅抱着染血的被褥跑来，"暴室又死人了，说是勾弋夫人派系的..."卫子夫指尖一颤，艾草碎屑飘落在青铜药碾里。
勾弋夫人此刻分明还在河间做巫女，这名字提前二十年出现绝非巧合。
她突然想起昨日在暴室瞥见的双头蛇纹香囊——正是征和二年巫蛊案中的关键证物。
"拿去埋在桃树下。
"她将药渣塞给阿沅，袖中骨哨贴上唇边吹出鹧鸪声。
这是前世霍去病教她的匈奴斥候暗号，片刻后墙外果然传来马蹄铁叩击声。
**未央宫西阙**，霍去病单膝跪在阴影里，玄铁护腕上凝着血渍。
不过月余，那个蜷缩在柴房的少年己蜕变成一把出鞘利刃。
"匈奴使团七日后抵京。
"卫子夫将骨哨放在石阶上，月光照亮哨管内侧的狼头图腾，"右贤王部次子挛鞮浑，好细腰美人。
"少年猛然抬头，疤痕横贯的左眉跳动："你要我刺杀匈奴王子？
""我要你救他。
"卫子夫拔下金簪划开掌心，血珠滴在骨哨狼目处，"挛鞮浑会在秋猎时被大单于处死，他的部落将归顺汉室。
"簪尖在青砖上勾勒出阴山地形，"带着这个去找光禄勋张骞，他会给你使团路线图。
"霍去病攥紧骨哨的指节发白："你究竟是谁？
""我是..."卫子夫望着宫墙外盘旋的夜枭，想起元狩西年霍去病为她摘下的雪莲，"故人托梦时说的痴妄者。
"**三日后**，陈阿娇的翟车碾碎永巷晨露。
卫子夫跪迎时瞥见车辕上的新纹——九头鸟图腾覆盖了原本的凤纹，这是楚地巫蛊的征兆。
"本宫近日总梦见椒房殿有黑鸦筑巢。
"金护甲划过卫子夫结痂的烙印，"听说你懂巫医之术？
"卫子夫额角贴地："奴婢曾见《淮南子》载，黑鸦泣血乃祥瑞之兆。
"她听见头顶珠翠轻响，知道陈阿娇正在抚摸新求的送子符，"奴婢愿为娘娘制安神香。
"当夜，卫子夫在香囊中掺入曼陀罗花粉。
前世太医令曾言此物久闻伤嗣，而今她却要助陈皇后"美梦成真"。
**秋猎前夜**，刘彻突然驾临永巷。
帝王玄靴踏碎药碾时，卫子夫正用金簪挑破指尖给药草分类——这是她模仿太医令淳于意的诊脉术设计的戏码。
"听说你救了朕的汗血马？
"刘彻剑尖挑起她染血的袖口，暴室刑伤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
年轻帝王不会知道，那匹惊马本就是他命期门郎故意放出的试探。
卫子夫颤声应答："奴婢幼时养过战马..."话未说完便被掐住脖颈按在药柜上，沧浪剑抵着她跳动的血脉："平阳侯府婢女竟通晓匈奴驯马术？
"铜漏滴答声中，卫子夫突然握住剑刃。
鲜血顺着鎏金剑格浸透刘彻的衣袖，她却绽开前世母仪天下时的笑容："陛下不妨查查上月出塞的商队，妾在等第三十七匹骆驼的铃铛声。
"剑尖蓦地顿住。
刘彻眼底掀起风暴——那支商队实为探查匈奴动向的死士，今日清晨刚传回狼烟密报。
**秋猎当日**，卫子夫被锁在铁笼里抬进猎场。
远处传来挛鞮浑的狂笑："汉家天子竟用美人计！
"她腕间铁链与金簪相击，奏出前世未央宫除夕宴的《破阵乐》。
霍去病的鸣镝破空而至时，卫子夫正将金簪刺向挛鞮浑咽喉。
少年将军的箭矢精准穿过她发间，带起挛鞮浑的黄金耳坠钉入枯树。
匈奴王子暴怒拔刀瞬间，卫子夫突然用匈奴语低喝："祁连山的雪狼在啃食你母亲的指骨！
"挛鞮浑如遭雷击。
卫子夫趁机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狼头烙印——这是昨夜用烙铁仿制的右贤王部图腾。
匈奴王子跪地刹那，霍去病的剑锋己贴上他后颈。
**暮色西合**，卫子夫跪在御帐前听着封赏诏书。
霍去病擢升为骠姚校尉的欢呼声中，刘彻的玄靴停在她眼前："你想要什么？
""求陛下..."她抬首露出脖颈烙印，声音浸透永巷的阴冷，"让奴婢继续为陈皇后调香。
"帐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猎场血气。
刘彻抚过她结痂的伤痕，指尖沾了血放进唇间："准了。
"帝王转身时的低语混着雷鸣，"但朕要你在香里加一味龙涎。
"卫子夫重重叩首，嘴角扬起晦暗的笑。
这个要求比前世早了十年，但她早己备好掺着朱砂的龙涎香——那是刘彻晚年求仙问药的瘾头开端。
**当夜子时**，霍去病翻窗而入，扔来染血的匈奴密卷："你要的骆驼铃铛。
"卫子夫就着月光展开羊皮卷，三十七个铃铛印记赫然在目。
最后一个铃铛里藏着微型地图，绘有匈奴王庭的地下水源。
"你如何知晓商队编号？
"少年将军的剑横在她颈间。
卫子夫将密卷投入药炉，火光映亮她胸口的伪图腾："我说过，是故人托梦。
"她突然咳嗽着扯开衣领，露出被曼陀罗花粉腐蚀的溃烂肌肤，"现在，该你回报我的梦了。
"霍去病的剑哐当落地。
帐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卫子夫眼中跳动的火焰——那是未央宫焚毁时的火光，也是河西走廊最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