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丝细微动静,或是屋外微风拂过残垣的簌簌声,都引得他瞬间抬眸、竖耳,满心盼着是老爹陈大山归来的脚步。
手中木剑被他攥得温热,木纹似都嵌入掌心,那剑仿若成了他与未知间唯一的屏障、探寻真相的底气所在。
许久,街巷终于传来拖沓脚步声,陈生“腾”地起身,未及奔至门口,陈大山己推门而入,神色疲惫且凝重,衣衫褴褛,多处划破,还沾染着斑斑污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途中遭遇之物的。
“爹,咋样?”
陈生急问,目光在老爹身上来回梭巡,满是担忧与急切。
陈大山一***坐下,灌下一大口水,缓了缓神才开口:“镇里邪门得很,雾没散,到处阴森森的。
这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浆糊,又似牛乳被肆意倾倒,弥漫在街巷每一处角落,层层叠叠,把清平镇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我刚出门没几步,眼前就只剩白茫茫一片,伸手都难见五指,平日里熟悉的房屋、道路,全被这浓雾吞噬,影影绰绰,似有若无,稍远些的地方,压根辨不清是么模样。”
“走着走着,耳边时不时传来些稀奇古怪的动静,似有人在低声呜咽,又像风在狭窄巷弄里打旋、挣扎的声响。
我想去镇口看看,平日里那棵老槐树像是活了,根须乱舞,缠住了路过的牲畜,拖进地里就没了踪影,只剩一摊血水。
还有那口古井,本干涸多年,现下却咕噜咕噜冒黑水,闻着腥臭,像有啥脏东西要爬出来。
更古怪的是,我路过李老汉家,那屋子平日最是整洁,如今门半掩着,进去一瞧,桌椅翻倒,墙上竟有一道道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深痕,划痕歪歪扭扭,还带着丝丝血迹,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衣物,像是有人慌乱挣扎时扯下的。
在里屋,我发现一本被翻开的古籍,纸张泛黄、脆薄,上面绘着些奇异符号,有的像扭曲火焰,有的似盘旋蛟龙,可惜我看不懂,只觉透着股寒意,刚想凑近细瞧,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只能匆匆离开。”
说着,他抹了把额头冷汗,眼中惧意未消。
陈生心揪紧,却也燃起更强好奇与斗志,“爹,说不定和咱祖上、这天象都有关联,我得去瞧瞧,或许能寻出解决之法。”
“胡闹!
你去送死不成?”
陈大山怒目圆睁,可看着儿子倔强模样,又无奈叹口气,“罢了,我知拦不住你,你且答应,万事小心,一有不对,立马回来。”
陈生重重点头,抄起木剑,别上干粮袋,随陈大山出了门。
才一踏出家门,那雾便如汹涌潮水,从西面八方围拢而来,冰冷且潮湿的触感,瞬间糊满周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雾气深深吸入肺腑,带着一股子幽寒与腐旧的气息。
雾霭沉沉,几步外便朦胧难辨,镇中弥漫死寂,偶尔传来几声不知何处的怪异低鸣,似兽吼又似风吟。
路过几家熟悉院落,门扉大开,物件散落,不见人影,墙上似有抓痕,干涸血迹触目惊心。
那雾在这些残垣断壁间缭绕、徘徊,时而浓聚,将可怖痕迹遮掩,时而飘散,又似故意将血腥场景展露,仿若一个肆意玩弄人心的鬼魅。
行至镇口老槐处,那槐树粗壮树干仿若扭曲鬼脸,根须在地下翻涌,陈生刚靠近,一条根须如黑色长鞭抽来,他侧身急闪,木剑斩下,“咔嚓”一声,根须断作两截,却涌出墨汁般黏液,溅到地上,腐蚀出滋滋青烟。
“好家伙,果然邪性!”
陈生咬牙,挥剑抵挡后续攻击,边打边观察,发现槐树中心似有微光,仿若藏着核心之物。
此时,根须攻击愈发疯狂,似被激怒的蟒蛇,好几条根须同时抽向陈生,他左躲右闪,险象环生,脚下土地因根须翻动变得坑洼不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多亏陈大山及时用木棍挑开一条攻来的根须,才稳住身形。
正此时,古井方向传来凄厉惨叫,陈大山脸色一变,“怕是又出事了,咱快去!”
父子俩忙奔过去,可在雾中奔跑,如同在浓稠沼泽里跋涉,每一步都磕磕绊绊,方向难明,好几次差点撞在街边歪斜的杂物上。
好不容易到得井边,只见井边围聚着几只似人非人之物,周身散发腐臭,肢体扭曲,皮肤青灰,正俯身啃食着一只野兔,见人来,抬起头,血瞳锁定二人,嘶吼着扑来。
陈生毫无惧色,挺剑前刺,剑尖刺入当先那物胸口,却似陷入泥沼,拔时费力,险些被近身,亏得陈大山一棍抡开其他几只,拉着他退开几步。
就在两人与这些妖邪紧张对峙时,迷雾深处隐隐传来一阵缥缈歌声,像是女子哀婉吟唱,又透着无尽蛊惑,声音越来越近,引得那些妖邪暂时停止攻击,歪着头,似乎在聆听、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