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颤抖的指节划过泛黄地契:苏律师,他们连死人房子都不放过。
血迹般的红圈锁住"慈水巷49号"。
我颈间银镯突然发烫,雕着缠枝莲的纹路在阴影里蠕动,浮现出烧灼的年份——1950-1993,正是外婆的生卒。
苏念!主任摔来案卷,明天强拆现场你去盯......后颈传来冰锥贯入的剧痛。
再睁眼时,稻草混着猪粪的腥臊涌进鼻腔。
月光淌过夯土墙,照见蜷在猪槽边的女孩。
她腕上银镯与我的一对,正被麻绳勒出紫痕。
三袋高粱买来的贱蹄子,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染血的铜扣在月光下泛起尸绿,门三十年后会长成慈水巷49号的防盗门——此刻正在2023年的拆迁清单上渗出铁锈"。
月光削出他半张脸,油光里浮着猩红醉意。
我扑过去时才发现身体是半透明的。
猪圈角落的铁锹突然自行飞起,精准拍中男人后脑——是我的手穿过了锹柄。
闹鬼啊!屠夫捂着淌血的耳朵倒退。
我盯着自己逐渐实体化的指尖,摸到裤袋里穿越来的防狼喷雾。
女孩突然死死咬住他手腕。
男人吃痛松手的刹那,我按下喷头。
惨叫声惊起夜枭,他左眼腾起白烟,仿佛被泼了滚油的猪皮般滋滋作响。
天罚!这是天罚!闻声赶来的村民举着火把僵在原地。
我趁机撕下墙头大字报,就着血污画了枚公章。
公社新规,买卖婚姻要挨枪子儿!我将伪造的告示拍在磨盘上。
纸页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女孩忽然拽我衣角。
她指腹全是冻疮,在我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他们说我娘拿我换粮的时候,按的是血手印。
打谷场传来公鸡打鸣声。
我后背开始渗出冰碴似的寒意,虚空浮现血字:逆转命运消耗五年寿命,剩余30年别怕。
我掰开她攥着的稻草,塞进半块穿越时兜着的黑巧克力,记住,结婚要满十八岁,挨打就去公社找妇女主任。
她舔着糖块突然落泪:可是姐,工分本在继母手里......启明星亮起的瞬间,我的身体开始透明。
最后瞥见的是她藏起铁锹,把《婚姻法》第3条用炭灰写在猪圈墙上——那本该是二十年后才颁布的条例。
柴门突然被撞开。
穿灰布衫的老太太举着油灯,火光跳在她缺失的门牙上:扫把星还带个赔钱货,正好......剧痛撕裂意识前,我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王秀芹提前死亡,是否支付五年寿命重启?腕间银镯铿然作响。
我选择了是。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睁开眼时,我正站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
这丫头片子,养了十四年,就值三袋高粱?继母尖细的嗓音像锈刀刮过铁锅。
她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婚书二字。
外婆——不,现在还是十四岁的王秀芹,蜷缩在墙角。
她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衫,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我注意到她正用指甲在泥地上划着什么,凑近一看,竟是救命二字。
今晚就送过去,继母吐出一口浓痰,屠夫家说了,要是敢跑,打断她的腿。
我摸向口袋,防狼喷雾还在。
系统提示:剩余寿命25年。
夜幕降临得很快。
继母用麻绳捆住秀芹的手,像牵牲口一样拽着她往村东头走。
月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的蛇。
屠夫家亮着昏黄的煤油灯。
门一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男人赤着上身,胸口的黑毛沾着油渍,在灯光下泛着恶心的光泽。
货到了,继母谄笑着,您验验?秀芹突然挣开绳子,转身就跑。
屠夫一把抓住她的辫子,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
我举起防狼喷雾,却发现身体又开始透明。
救命!秀芹的尖叫划破夜空。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举着火把的年轻人跑过来,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姑娘,胸前别着妇女主任的徽章。
王秀芹同志!她高声喊道,公社接到举报,这里有人买卖婚姻!继母脸色煞白。
屠夫松开手,秀芹跌坐在地上。
我趁机在她耳边说:记住,1950年《婚姻法》第3条,禁止包办、买卖婚姻。
秀芹抬起头,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她站起来,挺直脊背,用清亮的声音背诵: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村民们围拢过来。
妇女主任举起一份文件:这是公社新规,买卖婚姻要挨枪子儿!我认出那正是我伪造的告示。
月光下,公章鲜红如血。
屠夫突然暴起,抄起门边的杀猪刀。
我立刻按下防狼喷雾,白雾精准地喷进他左眼。
他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天罚!这是天罚!村民们惊呼。
秀芹趁机跑到妇女主任身后。
继母还想说什么,妇女主任冷冷道:王秀芹同志,公社决定安排你去扫盲班学习。
至于你继母......她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人,公社要好好查查,这些年克扣了你多少工分。
秀芹紧紧攥着银镯,目光坚定。
我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系统提示:改变关键节点,消耗五年寿命,剩余20年。
我最后看了眼秀芹。
她站在月光下,像一株倔强的小树。
柴门上的红双喜字在风中摇晃,像两滴未干的血。
意识再次模糊前,我听见她说:姐,我记住了。
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
睁开眼,我躺在律所的沙发上。
窗外月光依旧,银镯上的灼痕却淡了些。
手机显示凌晨三点,主任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
我打开电脑,搜索慈水巷49号。
一张老照片跳出来:低矮的土坯房前,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少女,腕间银镯闪着微光。
照片说明:1958年,全国首批妇女扫盲班学员合影。
王秀芹前排左二,后成为我县第一位女会计。
我摸了摸银镯,系统提示:剩余寿命20年。
下一个节点,该去1965年了。
第一章完第二章 银镯噬寿·1965银镯烫醒我时,鼻腔里钻入陈年麦麸的酸腐味。
1965年的寒风正撕扯着粮站大院褪色的春联,王秀芹蹲在猪圈角落,用树枝蘸着黄泥水在墙上列算式。
十五斤谷糠掺六斤麸皮,配给量少了三成。
她腕间的银镯擦过墙砖,把1958+7的划痕蹭得模糊。
七岁的儿子铁蛋突然冲进来,棉裤膝盖处破洞里渗着血。
娘!奶奶把妹妹的糊糊倒了!正屋传来瓷碗碎裂声。
我飘过天井,看见双胞胎女婴正舔着洒在地上的玉米糊。
婆婆攥着铁勺冷笑:赔钱货吃细粮?配吃猪食都是福气!系统弹出提示:阻止虐童事件,消耗三年寿命别碰孩子!王秀芹撞开厨房门,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勺柄。
她突然抓起算草纸:娘,上个月您说粮仓遭鼠耗了八十斤,可我用线性规划算过——什么鬼画符!婆婆扯烂草纸,扫盲班学点洋墨水,倒敢查老娘的账?当夜飘起雪粒子。
我蹲在房梁上看王秀芹给孩子们补袄子,补丁用的正是妇女主任当年送的蓝布头。
铁蛋忽然竖起耳朵:娘,姨姨来了。
月光穿透我的虚影,在王秀芹掌心投下蓝莹莹的光斑。
她在空中虚划:磷粉?明日晒粮,找机会撒在东南角粮垛。
我在她手心写,等天黑。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婆婆摸出钥匙开粮仓。
双胞胎突然指着东南角尖叫:绿火!绿火!磷粉在暮色中幽幽发亮,整垛粮食燃起鬼火。
闻讯赶来的革委会主任踹开仓门,手电筒光柱扫过夹墙——二十袋精米白面赫然堆成小山。
好你个周王氏!私藏战备粮!红袖章们一拥而上。
王秀芹护着孩子退到墙角,将沾磷粉的帕子塞进灶膛。
深夜,铁蛋忽然发烧。
王秀芹摸黑去柴房取药,却见婆婆举着烙铁逼近摇篮:克死我儿的丧门星......不要!铁蛋从草堆里扑出来,徒手抓住烧红的铁钳。
皮肉焦糊味弥漫时,我实体化甩出抗生素药片:快喂他!铁蛋手心永远留下月牙疤。
而王秀芹蘸着血在算草纸上写:今晚婆婆要去卫生所开药。
我在她颤抖的笔迹下补完计划:蓖麻籽榨油,涂在门闩。
第二天全村都听说,周老太手上长满流脓的疮。
赤脚医生哆嗦着诊断:像是...麻风病!报应啊!当年被克扣口粮的村民朝周家啐口水。
王秀芹默默将《赤脚医生手册》塞回灶洞,封皮上还沾着蓖麻油渍。
系统提示:剩余寿命17年雪越下越大,王秀芹突然在粮站门口拦住妇女主任:我想申请带孩子们单独立户。
主任扶了扶眼镜:要离婚得有正当理由......理由就是,她掀开铁蛋的纱布,这家暴。
月光照在狰狞的伤疤上,像道永不愈合的判决书。
腊月二十四,北风卷着雪沫子在粮站大院打旋。
王秀芹蹲在灶台后,将晒干的蓖麻籽碾成粉。
铁蛋捧着《赤脚医生手册》,就着灶火辨认插图:娘,这画的是不是奶奶手上的疮?嘘。
她蘸着蓖麻油在门闩上涂抹,油光在阴影里泛着青,今晚你去李婶家睡,带着妹妹。
子夜时分,正屋传来凄厉惨叫。
我飘过天井时,看见婆婆举着溃烂的双手撞开房门,脓血在雪地上滴成蜿蜒的红线。
王秀芹披着棉袄站在西厢门口,腕间银镯映着雪光:娘,卫生所治不好,要不要试试土方子?毒妇!是你害我!婆婆挥舞着流脓的手扑过来,却踩中结冰的尿桶摔在雪堆里。
早起挑水的村民围过来,对着她手上的烂疮指指点点。
妇女主任带着赤脚医生闯进院时,王秀芹正给双胞胎梳头。
梳齿划过枯黄发丝,带起轻不可闻的摩斯密码节奏:滴、答、滴。
周王氏必须隔离!赤脚医生口罩上的眼睛瞪得滚圆,这症状...怕是传染的!当天下午,粮站大院的土墙上刷满石灰浆。
王秀芹抱着铁蛋站在革委会通告前,念给他听:即日起,周王氏移交公社卫生所...娘,铁蛋忽然举起缠纱布的手,这个疤像不像月牙?寒风卷走未尽的话。
我望着王秀芹用蓝布头给他包扎伤口,忽然想起2023年拆迁案卷宗里,那个手背有月牙疤痕的匿名举报人。
惊蛰那天,粮站来了新保管员。
王秀芹把工分本摊在主任面前:去年被贪墨的七百六十个工分,按市价该折合八十九斤粮票。
主任的钢笔在纸上悬了半晌,最终签下分户同意书。
可当我们抱着铺盖走出粮站时,正撞见盲人宣传队的红旗插在村口——第三章的阴云已然压境。
系统提示:剩余寿命15年银镯突然发烫,照见王秀芹眼角的细纹。
她将《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曲调哼给双胞胎听,旋律里藏着我们约定的密码:下个灾年,往南走。
第二章完第三章 银镯同频·1972银镯第三次发烫时,我正趴在拆迁办会议桌下找耳钉。
1972年的寒风突然灌满口腔,喉间泛起石灰窑特有的碱苦味。
"咳咳......"我蜷在牛车草垛里,看王秀芹把双胞胎捆在胸前。
宣传队的红旗在风里裂成碎片,旗面"向阳花盲人艺术团"的烫金字正在剥落。
"周家媳妇是吧?"独眼老头杵着探路棍,"每月十五斤粮票,管吃住。
"他身后三重院门次第打开,像张吞人的嘴。
王秀芹攥紧铁蛋的手,那孩子腕上还缠着我给的抗生素纱布。
东厢房檐角挂着铜铃,风声里夹着童谣。
路过第二进院时,铁蛋突然拽我衣角:"姨,那间屋窗棂钉死了。
"我数着门锁数量的手一顿。
八道锁链缠着正房门,锁眼糊满香灰,像某种镇压符咒。
夜里我被尿憋醒,发现王秀芹正在糊窗缝。
月光切开她鬓角的白发——那本该二十年后才出现的衰老信号。
"七日前,粮站新保管员往石灰窑运炸药时出的事。
"她突然开口,"妇女主任送来的抚恤金,只够买这张宣传队的介绍信。
"窗纸噗地被戳破,露出三双眼睛。
三个面容相似的男人举着煤油灯,光晕里浮着让人作呕的笑意。
"弟妹值夜冷吧?"最胖的那个晃了晃酒瓶,"喝口烧刀子暖暖?"王秀芹抄起顶门杠横在胸前。
我摸向裤袋,发现穿越带来的口红正在融化——1972年的高温把它煨成了血泥。
"大哥,东头屋那个又闹了。
"瘦子突然捂住耳朵,"天天唱那破童谣......""灌了哑药都不消停!"第三人朝东厢房啐了一口,"等老四从县里回来......"他们骂骂咧咧走远后,童谣声更清晰了。
我贴在王秀芹耳边:"是摩斯密码,唱的是『地窖有十三根梁』。
"她瞳孔骤缩。
十年前我教她的解码手势在月光下复活,随着童谣节奏轻轻敲击窗框。
"救...命...北纬34......"铁蛋突然在睡梦中复述坐标,"娘,我梦到好多姐姐困在井里。
"我浑身血液瞬间结冰——这串数字正是2023年强拆地块的经纬度。
第二天扫盲课时,我盯着宣传队发的盲文册子冷笑。
三兄弟正在台上唱《妇女能顶半边天》,墨镜后翻白的眼珠像死鱼肚。
"现在学盲文拼音。
"王秀芹突然提高声音,"大家摸这里凸起的点。
"孩子们的手指划过纸页时,我用融化的口红在人贩子三字下补了凸点。
铁蛋忽然举手:"王老师!这句摸着像『快逃』!"最胖的男人猛地摘下墨镜。
我这才发现他眼球会转动——这群人压根不是盲人。
当天深夜,王秀芹溜进工具房。
我指着石灰窑地图:"他们明天要去县里接老四。
"她蘸着口红在图纸上画圈,鲜红的膏体渗进木纹:"十年前你给的防狼喷雾,我还留着半瓶。
"我们同时看向东厢房。
童谣声里多了铁蛋教的新词,双胞胎正用稚嫩嗓音唱着:"茉莉开呀开,弟弟等姐来......"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王秀芹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像撒在1972年雪地上的银丝。
石灰窑的探照灯扫过时,我数清了院墙上的十三道裂缝——和童谣里唱的地窖横梁数对得上。
"老四从县医院捎了盘尼西林。
"胖子晃着药瓶,"弟妹要是听话......"王秀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渍在月光下发黑。
我摸到裤袋里融化的口红,1972年的暑气正把它熬成复仇的沥青。
"明早要下窑祭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