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白举着手机电筒照向902室铁门，那些墨绿色的苔藓正顺着门缝往外蔓延。
三天前搬进这个九十年代老小区时，物业说顶楼防水层刚翻新过，可此刻墙皮在手电光下泛着水光，像无数双流泪的眼睛。
钥匙转动声在空荡的九楼格外刺耳。
当防盗门推开时，浓烈的桐油味扑面而来，沈秋白触电般缩回扶在门框上的手——那些本该是朱漆剥落的木纹里，密密麻麻嵌着泡发的糯米。
"叮"电梯到达提示音吓得她浑身一颤。
转身望去，液晶屏显示着鲜红的"-2"，可这栋老楼根本没有地下层。
金属门缓缓开启的摩擦声里，隐约传来纸钱燃烧的哔啵声。
"有人吗？
"沈秋白的声音在安全通道形成诡异的回声。
电梯厢顶灯管滋滋闪烁，地面残留着湿漉漉的纸灰，像刚被暴雨冲刷过的香炉。
回到902室，她发现玄关地板上多出个瓦楞纸箱。
快递单被水渍晕染成模糊的灰蓝色，寄件人信息栏糊着一块霉斑。
纸箱角落正在渗出黄褐色液体，在地砖缝里蜿蜒出"初七"的笔划。
剪刀划开胶带的瞬间，沈秋白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层层报纸下是个青花瓷枕，釉面下浮动着血管状的纹路。
当她下意识抚摸瓷枕边缘，指腹传来黏腻的触感——那些花纹正在渗出暗红液体。
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家族群里跳出一条奶奶生前发的语音。
2019年7月15日22:47："囡囡记住，收着青花枕头的快递千万别拆......"背景音里传来木鱼急促的敲击声。
沈秋白僵在原地。
瓷枕表面的液体己经汇聚成细流，在"初七"字迹上覆写出"癸卯年五月廿三"，正是今天的农历日期。
阳台忽然传来布帛撕裂声，奶奶临终前缝的布老虎躺在积水中，填充的艾草泡得发胀，两颗琉璃眼珠不知何时变成了真实的猫眼。
当她想后退时，鞋跟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个本该在瓷枕里的青花碎片，此刻正插在布老虎心脏位置，裂纹恰好组成小侄女上周画的火柴人——正是沈秋白扎马尾的简笔画造型。
卫生间传来抽水马桶的轰鸣，镜面蒙着厚重水雾。
沈秋白颤抖着擦去雾气，发现镜中自己背后站着个穿藏青寿衣的老太太，手里握着把浸透桐油的糯米，正从她左肩缓缓撒落。
"叮"电梯声再次响起。
这次液晶屏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楼层：-2、-3、-4...首到变成乱码。
走廊声控灯全部熄灭，902室防盗门上浮现出十余个青黑色手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外排队。
沈秋白冲向猫眼。
透过扭曲的鱼眼镜头，她看见自己刚收拾好的玄关正在急速腐朽，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的青砖，而那个渗水的快递箱己经长满墨绿绒毛，正在有规律地起伏鼓动。
布老虎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当沈秋白回头时，瓷枕上的血纹爬满了整面电视墙，在雨声中组成了老式挂历——被红圈标注的日期下方，用小楷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阳台的瞬间，她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七个穿白色孝服的人。
他们手里的引魂幡在暴雨中纹丝不动，所有纸幡都朝着902室窗口的方向。
积水漫过脚背时，沈秋白终于发现水龙头根本没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