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M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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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在塑胶跑道上裂成细碎的琥珀色时,军训的日子正从谭允指缝间漏走。

她后颈晒伤的皮肤结着蛛网般的痂,迷彩服袖口磨出的毛边总在摆臂时蹭到旧疤,像有蚂蚁在啃食结冰的往事。

那些毛刺随着军姿训练的时长疯长,首到某天清晨,她发现袖口脱线处凝着暗红的血珠——是昨夜辗转时被指甲抠破的结痂。

食堂第西张餐桌永远盛着半碗冷掉的米饭。

谭允独坐在吊扇转动的阴影里,不锈钢餐盘倒映着天花板上成串的节能灯,像无数只窥探的瞳孔。

当第三桌爆发出可乐开罐的欢呼,她正用筷子尖挑出最后一粒稗子,叶老师拨来的酱排骨在浮着油花的汤汁里沉没,迷彩帽檐恰好藏住她嘴角僵硬的弧度。

邻桌女生交换着辣条包装袋,油渍在餐桌上蜿蜒成河流的支线,谭允盯着自己餐盘倒影里被切割成菱形的眼睛,突然发现瞳孔中晃过一抹冷调的白。

小卖部冰柜的水珠洇湿百事可乐商标时,少女总踩着树影最浓的路径奔逃。

钥匙转动707房门的刹那,六神花露水与空调冷气绞成透明的茧。

手机蓝光照亮洗漱台下某届学生画的丘比特——箭头歪斜地指向瓷砖裂缝,谭允把脸贴在冰凉的陶瓷壁上,首到隔壁床架晃动的吱呀声穿透隔板。

镜面倒映出她后颈晒伤的皮肤,像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而709传来的嬉闹声正在拧开某种潘多拉魔盒。

月光漫过防盗网的夜晚,充电台灯在墙面投出摇晃的巨人。

当邹悠悠问起"初中早恋"时,谭允的指甲正陷进凉席接缝的毛刺里。

宋羽辰晃着脚链讲述教导主任假发飞走的瞬间,银铃铛撞碎了少女喉咙里呼之欲出的某个名字。

"我们班那对在储物柜塞情书,结果被老鼠啃成雪花——"邹悠悠笑得栽倒在枕头堆里,三个影子在墙上笑得东倒西歪,唯独谭允的轮廓凝固成窗外的香樟剪影。

她数着凉席上的竹节纹路,突然发现其中一道裂痕的形状像极了后山军训基地的等高线。

查寝登记簿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谭允走过709门前,笔尖突然在"万欣漾"三个字上洇出墨痕。

三年前那个缀满蕾丝裙摆的小公主,此刻正化作门缝里漏出的半截粉色蚊帐。

707传来室友压低的嗤笑,她将登记簿紧紧按在胸口,防水胶布黏住指尖的触感,像触碰被保鲜膜封存的隔夜蛋糕。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气窗漏进来,在"万欣漾"的"漾"字上凝成水波状的斑痕,她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天——万欣漾镶着水钻的雨靴如何碾过她掉落的发卡,而教学楼屋檐的积水正将她们的倒影搅成模糊的漩涡。

梧桐叶漏下的光斑在迷彩服上爬过七次日晷轨迹。

结营仪式当天,谭允蜷在主席台阴影里,看塑胶跑道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校长致辞的混响中,她数着前排女生辫梢颤动的荧光发绳,首到总教官突然摘下作训帽。

那个训话时连腰带扣都要摆正的人,此刻连转身都带着狼狈的褶皱。

少女的指甲掐进迷彩裤缝线,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是那个总被罚深蹲的胖女孩,此刻正用袖口反复擦拭镜片上的雾气。

"快看他们列队了!

"宋羽辰把迷彩服揉成咸菜团,袖口木炭灰簌簌落在行李箱接缝处。

走廊里轱辘声碾过晨跑的号子与偷吃泡面的银河,谭允却用指尖蘸水擦拭床架,水痕蜿蜒成地图上找不到的河流。

邹悠悠塞给她的纪念徽章在掌心发烫,金属边缘的校徽浮雕正硌着生命线的纹路。

楼下爆发出的哭笑声海浪般漫上来,她站在沸腾的窗影之外,将最后一件迷彩服叠成沉默的方碑。

布料上凝结的草汁清香突然变得刺鼻,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暮色浸透晾衣绳上滴水的作训服时,少女忽然希望衣夹能夹住时间。

宋羽辰她们挥动的军训帽在余晖里织成光网,而谭允的指甲正抠着迷彩服领口磨损的线头——那里凝着某天黄昏的草汁,混着永远说不出口的告别。

当最后一片迷彩消失在宿舍楼拐角,她忽然发现晒伤结痂的后颈开始发痒,像有蝉正在挣脱蜕壳的桎梏。

夜风掀起空荡荡的床帘时,谭允摸到枕下藏着的半块巧克力。

包装纸上的锡箔映着走廊感应灯,将707照成朦胧的月光宝盒。

宋羽辰落在床缝的发绳还缠着根栗色长发,邹悠悠床头贴着便签条"记得还我指甲油",对铺床架挂着半截断掉的许愿链。

谭允将巧克力掰成不规则的碎块,甜腻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听见楼下车轮碾过减速带的闷响——是载着作训服与汗水的卡车,正将十西天的蝉鸣打包进时光的集装箱。

晨露未晞时,谭允在707门口捡到枚纽扣。

金属边缘泛着食堂豆浆的淡黄,可能是某个清晨匆忙系腰带时崩落的。

她把纽扣塞进迷彩裤口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中,忽然想起总教官示范打背包时说过的话:"皱褶里藏着时间的指纹。

"此刻她的指纹正印在走廊窗台的积灰上,与无数届学生重叠成模糊的年轮。

当第一片梧桐叶飘进教室窗台,谭允在新课本扉页画下迷彩服袖口的毛边。

风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把某个角落残留的"一二三西"口号声,吹成记忆里细碎的蝉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