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白掌心压着棺盖上的北斗凹槽，朱砂痣被尸丹映得血红。
他腕间青筋暴起，道袍下摆浸透了冰水，北斗暗纹贴在腿上像七把***骨髓的刀。
“退后！”
陈玄风厉喝一声，机关弩甩出三道铁索缠住棺椁。
玄铁锁链绞紧的瞬间，棺中冰尸猛然坐起，铠甲上的萨满符咒泛起幽光。
六具守陵奴从冰缝中爬出，青铜锁链拖过冰面的锐响刺得宋雪璃太阳穴突突首跳——那声音与十岁那日青铜鼎倾覆时的震颤如出一辙。
她踉跄着后退，靴跟踩中冰层裂隙。
分水刺从腰间滑落，钢刃触及冰面的刹那，金属的寒意如毒蛇窜上脊梁。
记忆劈开风雪——林家祠堂的青铜鼎轰然倾倒，香灰泼了满地。
十岁的林墨白徒手去扶鼎耳，血顺着饕餮纹滴在她绣鞋上。
柜门缝隙外，族老们的叱骂声浪般压来：“破军星现，家门必灾！”
她缩在黑暗中，看着少年染血的腕骨绷成弓弦，却始终没松开顶住鼎身的掌心。
“发什么愣！”
叶知秋的链刃擦着她耳际飞过，削断一缕被冰尸抓住的发丝。
宋雪璃跌坐在冰窟边缘，腕间银链勾住凸起的冰棱，玉珏上九头蛇的鳞片刮破指尖。
血腥气漫开的刹那，冰层下的猩红脉络疯狂蠕动，朝着她汇聚而来。
林墨白旋身甩出星象铜钱，铜钱阵撞上红网的瞬间爆出火星。
他拽住宋雪璃的狐裘后领将人提起，道袍广袖扫过她鼻尖，染着朱砂与冰尸腐臭的气息灌进胸腔：“碰不得铁器，就管好你的手。”
这话比冰碴子还利，宋雪璃猛地挣开他。
腕间玉珏撞在冰壁上，九头蛇的一只眼突然泛起青光——那光斑正指向冰窟东北角，被陈玄风的机关弩轰开的裂隙深处，隐约露出段向下延伸的青铜阶梯。
“墓道口！”
张铁山咳着血沫举起火把，肺癌的喘息撕扯着寂静，“九龙抬尸棺只是个幌子……咳咳……真正的契丹王陵在冰盖底下！”
冰尸的咆哮陡然凄厉。
陈玄风拆下弩机核心部件，玄铁齿轮在他掌心重组为钻头，猛地扎进冰尸眼眶：“叶知秋，搭把手！”
链刃绞住冰尸脖颈的瞬间，叶知秋的义肢突然失控。
青铜手指痉挛般抠进冰尸铠甲，机械关节迸出火星：“墨家‘非攻令’在谁手里？”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林墨白染血的道袍，“这义肢……在共鸣。”
墓道口的青铜阶梯开始震颤，冰层裂缝中渗出黑水。
苏半夏蒙眼的白绸被气浪掀飞，她突然按住肋下移植肾脏的位置，韩冬生的嘶吼在她颅腔内炸开：“跳下去！
跳下去才能活！”
陈玄风一脚踹翻扑来的冰尸，玄铁扳指擦过宋雪璃腰侧，勾住她悬在裂隙边的银链：“抓紧！”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青铜阶梯上浮起幽蓝磷火，照见壁上密密麻麻的契丹铭文——十二神兽的利齿间，皆叼着具蜷缩的人牲尸骨。
宋雪璃的后背重重撞上墓墙，浮雕的狼首硌得肩胛生疼。
林墨白燃起的符纸悬浮在半空，火光跃动间，她看清他锁骨下方蜿蜒的旧疤——那是被青铜鼎碎片划破的伤痕，与幼年记忆中的血色重叠。
“你当年看见鼎里的东西了。”
他突然开口，符火映得瞳孔泛金，“那枚刻着破军星的玉牌，是不是？”
墓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陈玄风蹲在机关锁前，玄铁扳指己嵌入三成。
他额角沁出汗珠，声线却稳得骇人：“宋姑娘，劳驾抬脚——你踩着的砖下埋着连弩触发机关。”
宋雪璃僵在原地。
靴底传来细微震动，青铜地砖的寒意穿透鹿皮首刺脚心。
十岁那日的恐惧突然鲜活——鼎中玉牌滚落时，林墨白染血的手攥住它，抬头望向柜门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让开。”
林墨白并指划过道袍内衬，撕下的布条缠住掌心。
他单膝跪地，以星象铜钱抵住地砖缝隙，朱砂混着血渗进契丹神兽的獠牙：“破军吞狼，凶煞西移……这是反宫格，生门在巳位！”
青铜砖弹起的瞬间，十二支毒矢擦着他耳际掠过。
陈玄风暴喝一声，玄铁钻头绞碎机关核心，飞溅的齿轮碎片中，他反手拽住宋雪璃手腕：“怕铁器？
那就把眼睛闭上。”
墓道尽头轰然洞开，腐臭的阴风卷着纸钱灰扑面而来。
九盏青铜灯悬在穹顶，灯焰竟是幽绿色，照着中央那尊三丈高的契丹神像——狼首人身的雕像掌心托着具冰棺，棺中女尸额心的赤红尸丹，与林墨白掌心血痣共鸣般忽明忽暗。
叶知秋的义肢突然暴走，青铜手指深深抠进壁画。
他盯着神像眼眶中镶嵌的墨家令牌，喉间溢出冷笑：“守陵人、破军星、海祭品……好一场千年杀局。”
宋雪璃踉跄扶住壁灯，腕间玉珏的青光与尸丹红光交织。
她终于看清棺中女尸的脸——那眉眼，竟与她及笄那夜镜中的自己，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