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向巷尾那座哥特式洋楼,三楼书房的窗户透出惨白灯光,像只独眼巨兽俯瞰着法租界的夜色。
“顾侦探,这宅子……”《申报》记者沈知夏裹紧风衣,话未说完就被铁门吱呀声打断。
门房老周举着汽灯,枯树皮般的脸上堆出笑:“各位请随我来,老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宋明薇跟在最后,医用工具箱磕碰着青石板路。
这位圣约翰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总爱穿着男士西装,此刻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正观察着宅邸布局。
雕花铁门内侧拴着三条黑狗,脖颈处的铜铃铛随着雨声叮咚作响。
“程老板要见我们,自己却先死了?”
沈知夏压低声音,好奇中带着疑问。
半小时前程家打来电话,说绸缎庄老板程景明突发急病,请他们来做个见证。
可此刻整座宅邸弥漫着诡异气息,连空气都仿佛凝成了暗红色的琥珀。
书房在二楼西侧,老周推开雕花木门时,顾承昀闻到浓烈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
水晶吊灯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紫檀木屏风上钉着个人形轮廓,暗红血迹顺着苏绣的“百子千孙图”蜿蜒而下。
“密室。”
宋明薇摘下白手套,指尖掠过屏风边缘的飞溅血迹,“门窗都从内部反锁,玻璃花房的地板被掀开了——但暴雨从傍晚开始下,没人能穿过院子而不留痕迹。”
沈知夏举起相机,镁光灯闪过时,顾承昀看见尸体脖颈处的伤口。
那柄匕首深深***心脏,刀柄缀着的翡翠螭龙嘴里含着半片指甲。
“这不是凶器,”他摘下匕首,“伤口边缘有灼烧痕迹,真正的致命伤在头部。”
果然,翻开尸体后枕部,暗紫色淤伤中嵌着半截铜钉。
宋明薇用镊子夹起钉尖的黑褐色物质:“火器伤,应该是土制手枪。
但枪声……”她看向密室的石膏吊顶,“这种密闭空间,枪声会震落墙灰。”
“程老板是青帮‘大’字辈的,想杀他的人能排到外滩码头。”
沈知夏翻动案头文件,忽然抽出一本鎏金账册,“顾侦探,你看这个——1912年腊月,苏绣沈娘子领十二绣娘沉江,家属各领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