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碗粥砸在瘸腿的木桌上，撒了一半多。
邹嬷嬷却浑不在意，只挑着那双吊梢眼告诉李姨娘：“今日大小姐回京，老奴要前去大厨房打下手，晚膳就没法送了！”
说着就要走。
“不行啊！”
李姨娘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求她：“嬷嬷，求求你了，葵儿她好不容易恢复些，若再挨饿我怕……”
那婆子却一把将人甩掉，还嫌恶地拍了拍衣袖，
“关老奴何事！再说老奴是奉夫人的令去帮忙，旁的可不敢多理会！”
“可是，”
“休要再啰嗦，耽误了大小姐的接风宴仔细夫人又罚你们三天不吃饭！”
“嬷嬷！”李姨娘还想再挣扎，却根本拦不住粗壮的邹嬷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
“唉！”
这是第几回了？但凡前面有点事，自己母女就要挨饿！
只怪当初……
“娘！”
一道娇软的呼声从里屋传来，打断了李姨娘的思绪。
“唉，葵儿等等，姨娘就来！”
连忙收拾好情绪，又去将那半碗粥端上，才进去。
里屋稍稍比外面好些的，但也仅仅是好些。
一水的旧松木家具，一水的旧粗棉布铺陈，以及床上那个骨瘦伶仃的小女孩，怎么看都是底层百姓之家才有的样子，但其实这里是京都城享有盛名的定远侯府。
“葵儿醒了？”
李姨娘将粥轻轻放在桌子上，又搓搓自己的手确定不凉了，才过去探小女孩的额头。
这是她的女儿，定远侯府庶出的四姑娘杨葵，十多天前因为不小心从围墙上摔下去磕到额头，昏迷了三日。
本就是常年缺衣少食的瘦弱孩子，再伤到脑袋，人差点就没了。
“感觉如何，可有松些？”
不知为何，杨葵醒来后既不喊饿也不说渴，就一个劲儿地抱着头直呼痛，李姨娘好不容易用一根银簪求邹嬷嬷叫来大夫，却说只是饿的。
虽说自那日之后就再没听她说痛了，可李姨娘却每日都要问几遍“可有松些？”
杨葵照咧摇摇头，先答，“已经不痛了，娘放心吧。”
接着才问：“可是邹嬷嬷来了？”
李姨娘又松了口气：“不痛就好，不痛了就好！”
而对女儿的提问却一笔带过：“来给咱们送早膳，葵儿若没有不舒服，不如现在就起来用？”
杨葵却不打算揭过去：“娘，你又避重就轻！我都听到了。”
李姨娘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躲不过去，这孩子最近总爱刨根问底纠缠个没完，好在都是那些路数，所以根本不急。
先去衣橱里拿出今日要穿的衣物来，又顺势坐到床沿上慢慢整理着了，才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葵儿，又能如何呢？就像你非要叫我娘一样，能改变什么？”
“邹嬷嬷只是听夫人的话行事而已，你何必为难她？”
“我是你爹爹的妾，是被他遗弃在角落的物件儿，连带你也一样，我们一无靠山二无财物，拿什么去争？不如安分些……”
“娘！”
杨葵用一声娘将李姨娘的喋喋不休打断。
“对我来说有意义便成！你是生我养我的娘，何来姨娘一说？都是这该死的社会制度害了你，也害了我！”
“娘，”
小猫儿般挪过去把头枕到李姨娘的腿上后才继续说：
“娘，以前我不懂事，总想着翻出去见到我爹，他就会让我们离开这里，可现在明白了，爹他有正室夫人，而你我，于夫人来说与敌人无异，我唔，”
“住嘴！”
慌忙之中，李姨娘将手中衣物一抛，劈头盖脑就将杨葵的口鼻全捂住了。
又伸头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低声斥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怎地就这般敢说了？！”
这姑娘，似乎机灵了些，话也多了许多，可想法却变得恐怖无比，就像方才的话，若是传到夫人的耳朵里，只怕不只是罚禁食三日那般简单了。
杨葵也没想到便宜娘的反应如此大，那只瘦骨伶仃的小手，竟把自己捂得喘不过气来，再不挣脱只怕又得晕一次。几次挣扎无用后，便只能使出全力一把将她推开，然后远远退到靠墙的位置坐起来与之对峙。
“娘，呼呼..你别急，冷静些听呼呼..女儿把话说完啊呼呼..”
方才情急确实没注意，此刻看清杨葵胀紫的脸庞李姨娘也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嘶吼。
“杨葵！你到底要如何？！姨娘拼尽了全力把你养大，你却不珍惜，处处寻死是在报复我吗？”
“呜呜呜，我知道当初没有顾忌你，害了你的前程，可是，可是我也在尽力弥补啊！你怎么能？你不如直接剜走我的心算了！”
“呜呜呜……”
说完就无力地从床沿滑到地上低泣起来，并非她胆小，但事关系杨葵的安危，叫她如何不急，又怎么冷静得了？
杨葵伸了伸手想去安抚李姨娘，可一想她会像往日那般趁机抓着不让说话，便只能一边心痛一边噼里啪啦把想法全倒了出来。
“娘，姨娘，你想让我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但是你也得听我把话说完。”
“姨娘，我并没有要与夫人对着干的想法，我只是想，想……若能，若能离开侯府”
谁知一个“离开侯府”，又将地上的李姨娘激得弹跳起来。
眼泪婆娑的美丽女人站在床前，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指着杨葵厉声质问她：“你还说没有奇怪的想法？！”
“葵儿！”
一个箭步扑到床上与杨葵对视，李姨娘嘶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离开？离开以后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私自出门，下场只会比去给人做妾更惨！更惨你明白吗？！”
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使劲全力喊出来，连带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眸子，也跟着往外凸出来。
这哪还是平日里温润的李姨娘？简直比山野农妇还泼辣几分了。
怪不得，当初能让定远侯让了步。
杨葵莫名有些想笑，可一瞧李姨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只能生生忍住。
她猜，不，她肯定，自己此时笑出声来的话，李姨娘只怕拼着再被罚禁食的结果，都要冲出去求夫人请大夫了。
“娘，我不走我不走，我不会偷溜出去的，绝对不会，我发誓！”
“是你会意错了。”
不但嘴上保证，她还举起手来做出对天发誓的动作。
李姨娘却又一次崩溃了：“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这姑娘最近总将自己被吓得半死，她却一脸无辜。
杨葵继续忍住笑：“我就是想说，咱们多多注意府里的动向，比如要不要回乡祭祖，要不要打发些旧人去庄子上，或者想找人去寺庙祈福，总之，我们回祖籍，去庄子上，再不济去寺庙里也成，只要能光明正大离开这破地方，怎么都成！”
一碗粥砸在瘸腿的木桌上，撒了一半多。
邹嬷嬷却浑不在意，只挑着那双吊梢眼告诉李姨娘：“今日大小姐回京，老奴要前去大厨房打下手，晚膳就没法送了！”
说着就要走。
“不行啊！”
李姨娘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求她：“嬷嬷，求求你了，葵儿她好不容易恢复些，若再挨饿我怕……”
那婆子却一把将人甩掉，还嫌恶地拍了拍衣袖，
“关老奴何事！再说老奴是奉夫人的令去帮忙，旁的可不敢多理会！”
“可是，”
“休要再啰嗦，耽误了大小姐的接风宴仔细夫人又罚你们三天不吃饭！”
“嬷嬷！”李姨娘还想再挣扎，却根本拦不住粗壮的邹嬷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
“唉！”
这是第几回了？但凡前面有点事，自己母女就要挨饿！
只怪当初……
“娘！”
一道娇软的呼声从里屋传来，打断了李姨娘的思绪。
“唉，葵儿等等，姨娘就来！”
连忙收拾好情绪，又去将那半碗粥端上，才进去。
里屋稍稍比外面好些的，但也仅仅是好些。
一水的旧松木家具，一水的旧粗棉布铺陈，以及床上那个骨瘦伶仃的小女孩，怎么看都是底层百姓之家才有的样子，但其实这里是京都城享有盛名的定远侯府。
“葵儿醒了？”
李姨娘将粥轻轻放在桌子上，又搓搓自己的手确定不凉了，才过去探小女孩的额头。
这是她的女儿，定远侯府庶出的四姑娘杨葵，十多天前因为不小心从围墙上摔下去磕到额头，昏迷了三日。
本就是常年缺衣少食的瘦弱孩子，再伤到脑袋，人差点就没了。
“感觉如何，可有松些？”
不知为何，杨葵醒来后既不喊饿也不说渴，就一个劲儿地抱着头直呼痛，李姨娘好不容易用一根银簪求邹嬷嬷叫来大夫，却说只是饿的。
虽说自那日之后就再没听她说痛了，可李姨娘却每日都要问几遍“可有松些？”
杨葵照咧摇摇头，先答，“已经不痛了，娘放心吧。”
接着才问：“可是邹嬷嬷来了？”
李姨娘又松了口气：“不痛就好，不痛了就好！”
而对女儿的提问却一笔带过：“来给咱们送早膳，葵儿若没有不舒服，不如现在就起来用？”
杨葵却不打算揭过去：“娘，你又避重就轻！我都听到了。”
李姨娘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躲不过去，这孩子最近总爱刨根问底纠缠个没完，好在都是那些路数，所以根本不急。
先去衣橱里拿出今日要穿的衣物来，又顺势坐到床沿上慢慢整理着了，才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葵儿，又能如何呢？就像你非要叫我娘一样，能改变什么？”
“邹嬷嬷只是听夫人的话行事而已，你何必为难她？”
“我是你爹爹的妾，是被他遗弃在角落的物件儿，连带你也一样，我们一无靠山二无财物，拿什么去争？不如安分些……”
“娘！”
杨葵用一声娘将李姨娘的喋喋不休打断。
“对我来说有意义便成！你是生我养我的娘，何来姨娘一说？都是这该死的社会制度害了你，也害了我！”
“娘，”
小猫儿般挪过去把头枕到李姨娘的腿上后才继续说：
“娘，以前我不懂事，总想着翻出去见到我爹，他就会让我们离开这里，可现在明白了，爹他有正室夫人，而你我，于夫人来说与敌人无异，我唔，”
“住嘴！”
慌忙之中，李姨娘将手中衣物一抛，劈头盖脑就将杨葵的口鼻全捂住了。
又伸头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低声斥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怎地就这般敢说了？！”
这姑娘，似乎机灵了些，话也多了许多，可想法却变得恐怖无比，就像方才的话，若是传到夫人的耳朵里，只怕不只是罚禁食三日那般简单了。
杨葵也没想到便宜娘的反应如此大，那只瘦骨伶仃的小手，竟把自己捂得喘不过气来，再不挣脱只怕又得晕一次。几次挣扎无用后，便只能使出全力一把将她推开，然后远远退到靠墙的位置坐起来与之对峙。
“娘，呼呼..你别急，冷静些听呼呼..女儿把话说完啊呼呼..”
方才情急确实没注意，此刻看清杨葵胀紫的脸庞李姨娘也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嘶吼。
“杨葵！你到底要如何？！姨娘拼尽了全力把你养大，你却不珍惜，处处寻死是在报复我吗？”
“呜呜呜，我知道当初没有顾忌你，害了你的前程，可是，可是我也在尽力弥补啊！你怎么能？你不如直接剜走我的心算了！”
“呜呜呜……”
说完就无力地从床沿滑到地上低泣起来，并非她胆小，但事关系杨葵的安危，叫她如何不急，又怎么冷静得了？
杨葵伸了伸手想去安抚李姨娘，可一想她会像往日那般趁机抓着不让说话，便只能一边心痛一边噼里啪啦把想法全倒了出来。
“娘，姨娘，你想让我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但是你也得听我把话说完。”
“姨娘，我并没有要与夫人对着干的想法，我只是想，想……若能，若能离开侯府”
谁知一个“离开侯府”，又将地上的李姨娘激得弹跳起来。
眼泪婆娑的美丽女人站在床前，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指着杨葵厉声质问她：“你还说没有奇怪的想法？！”
“葵儿！”
一个箭步扑到床上与杨葵对视，李姨娘嘶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离开？离开以后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私自出门，下场只会比去给人做妾更惨！更惨你明白吗？！”
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使劲全力喊出来，连带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眸子，也跟着往外凸出来。
这哪还是平日里温润的李姨娘？简直比山野农妇还泼辣几分了。
怪不得，当初能让定远侯让了步。
杨葵莫名有些想笑，可一瞧李姨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只能生生忍住。
她猜，不，她肯定，自己此时笑出声来的话，李姨娘只怕拼着再被罚禁食的结果，都要冲出去求夫人请大夫了。
“娘，我不走我不走，我不会偷溜出去的，绝对不会，我发誓！”
“是你会意错了。”
不但嘴上保证，她还举起手来做出对天发誓的动作。
李姨娘却又一次崩溃了：“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这姑娘最近总将自己被吓得半死，她却一脸无辜。
杨葵继续忍住笑：“我就是想说，咱们多多注意府里的动向，比如要不要回乡祭祖，要不要打发些旧人去庄子上，或者想找人去寺庙祈福，总之，我们回祖籍，去庄子上，再不济去寺庙里也成，只要能光明正大离开这破地方，怎么都成！”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