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荧光根须
烛浅把耳朵贴在自制的培养舱外壳上，听到细弱的根须正在轻轻叩击金属内壁——这是古地球植物特有的求救信号。
"想要碳酸钙和腐殖质对吗？
"她踮脚从废料堆里抽出半截钛合金骨架，锈蚀的接缝处正渗出乳白色矿物质。
这是星际采矿机器人常见的骨质增生故障，在五十世纪农学家眼里却是绝佳的天然钙源。
紫色藤蔓从通风管钻进来时，烛浅正用激光笔切割第三块隔热板。
这些天她发现只要哼唱《麦田守望者》的旋律，这个神秘的共生体就会帮忙运输材料。
此刻藤蔓卷着一管暗红色液体，献宝似的在她脚边扭动。
"工业血浆？
"烛浅沾了点液体捻开，惊喜地发现这是核反应堆冷却液的伴生物，"你从D区偷来的？
"藤蔓得意地扬起尖端，突然将汁液喷溅在豌豆培养舱表面。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淡青色的根系瞬间刺破金属外壳，在空气中织成发光的神经网。
烛浅下意识伸手触碰，大量陌生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她看见五百年前货运飞船坠毁时，有个密封舱在爆炸前弹射进了硫磺矿脉。
"你见过这个？
"她用激光笔在墙面画出古地球种子舱的轮廓。
藤蔓突然剧烈颤抖，暗紫色表皮褪成惨白，扔下个东西就仓皇逃走。
那是个布满咬痕的飞船黑匣子，表面印着褪色的标志：星际植物研究院。
***当第一个豌豆荚在晨光中炸开时，烛浅正用绷带缠住被辐射灼伤的手臂。
昨夜为了给突然暴长的豌豆苗搭建支架，她冒险拆解了废弃的离子防护罩。
此刻嫩绿的藤蔓攀附在金属骨架上，羽状复叶间垂着十二颗玛瑙般的果实。
"这不是投影吧？
"陈叔的机械义肢悬在豆苗上方不敢触碰。
这个在钚矿场工作了西十年的老矿工，右脸布满蛛网状的辐射纹，"自从蓝藻灭绝后，我再没见过会打卷的叶子。
"烛浅摘下一串豆荚放进他机械手的盛物槽："试试用80℃的酸水煮二十分钟。
"三天后清晨，陈叔的破旧飞行器撞进废料场。
他***的金属脊椎泛着奇异的蓝光，脸上辐射纹竟消退大半："那些豆子...我的消化系统昨晚排出了三公斤辐射尘！
"他抖出一袋亮晶晶的核能币，硬币碰撞声引来了其他拾荒者。
烛浅却盯着他防护服裂缝里钻出的荧光根须——有半透明的植物纤维正沿着机械义肢向上蔓延。
"能帮我个忙吗？
"她将新培育的番茄苗塞进陈叔的呼吸阀，"把这个种在矿洞最深处的辐射源旁边。
"***星际植物研究院的侦察机出现在第七个紫月周期。
烛浅躲在生锈的飞船残骸里，看着穿银色防护服的人员用激光扫描她遗弃的苗圃。
他们携带的仪器让她心惊——那是基因污染检测器，通常用于销毁变异生物。
"检测到碳基植物信息素残留。
"机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建议扩大搜查范围至半径五十公里。
"烛浅抱紧怀里的种子储存箱，箱体表面突然传来细微震动。
三株豌豆苗不知何时钻破了铅制防护层，正用卷须轻轻拍打她的手腕。
当她顺着幼苗指引的方向抬头，看见紫色藤蔓在悬崖边摆出箭头的形状。
在爬满发光苔藓的洞穴深处，她找到了令整个星际疯狂的景象：二十平方米的天然钙化岩层上，金黄的麦穗与赤红的番茄交错生长，洞顶垂落的荧光菌丝如同星河流淌。
最古老的麦秆上结着金属化的麦粒，那正是她前世培育的最后一代记忆传承种。
"原来你们一首在这里等我。
"烛浅的泪水滴在麦穗上，那些星辉般的孢子立刻腾空而起，在洞窟里拼出五十世纪地球的轮廓。
紫色藤蔓悄悄缠住她的脚踝，将某种温暖的能量注入血脉——她终于听懂了植物们的呢喃。
***当搜查队循着光痕找到洞穴时，只看到岩壁上发光的根系图腾。
而在垃圾星另一端的陨石坑里，烛浅正用番茄汁在陈叔的机械脊椎上绘制防护符文。
暗红色的汁液渗入金属缝隙，催生出细密的翡翠色叶脉。
"这是什么新把戏？
"陈叔看着自己突然开始光合作用的右手。
"古地球嫁接技术。
"烛浅把豌豆苗缠在通风管上，"现在你是这座核电站最好的辐射过滤器了。
"夜空突然落下密集的酸雨，新播下的向日葵种子却在泥泞中昂起头颅。
烛浅的瞳孔里流转着数据光流，此刻她清晰感知到整个垃圾星的植物神经网络——那些深埋地底的发光根须，正在将星球的创伤缓缓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