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睁着眼睛数到第七滴时,厢房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乳母王氏端着药碗走进来,碗底沉淀着未化开的药渣。
"大公子该喝药了。
"褐色的液体在瓷勺搅动下泛起苦味漩涡。
纪渊盯着王氏袖口沾染的新鲜血迹,突然伸手打翻药碗。
瓷片碎裂声惊动了门外巡逻的侍卫,他没理会众人的惊呼,爬向床榻下方——那里有他昨夜用米汤画的微型净化阵。
"渊儿!
"尉迟雪披着单衣出现在门口,苍白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纪渊注意到母亲腰间玉佩己经出现第三道裂纹,那是紫府伤势恶化的征兆。
乳母慌忙跪下:"夫人恕罪,大公子近日总不肯好好吃药......""无妨。
"尉迟雪弯腰时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丝猩红。
纪渊瞳孔微缩,在他的万象天眼视角里,母亲脏腑间缠绕的黑气正在吞噬生命力。
这些黑气像是有意识的活物,每当尉迟雪情绪波动时就会扭动着壮大。
纪一川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纪渊立即抓起块碎瓷片,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快速刻画。
先天灵气顺着瓷片尖端流淌,在地砖缝隙里构成个肉眼难辨的"镇"字。
当父亲跨过门槛的刹那,整个房间的地气突然变得沉静。
"雪妹怎么又下床了?
"纪一川剑眉紧蹙,伸手扶住妻子时,指尖悄然渡过去一缕真元。
纪渊看得分明,那道真元刚进入尉迟雪经脉就被黑气蚕食殆尽。
趁着父母交谈,纪渊爬回床榻。
他咬破食指,在床幔背面画了幅简化版的人体经络图。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血线突然亮起微光,显示出尉迟雪体内黑气的准确分布。
其中最浓稠的一团正盘踞在膻中穴,形状像只蜷缩的蝎子。
"毒煞宗的千蝎毒?
"纪渊心头一震。
这比原著描述的伤势复杂十倍,难怪连纪一川都束手无策。
他下意识摸向胸前玉佩,触到内侧藏着的那根银针——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每天偷偷用灵力淬炼而成的"渡厄针"。
午膳时分,纪渊故意打翻汤碗。
滚烫的汤汁泼在手上,瞬间烫出红痕。
"快去取冰肌膏!
"尉迟雪慌乱地用手帕擦拭。
纪渊趁机将渡厄针滑入母亲袖袋,针尾附着的神识印记亮起微光。
当夜他操控银针潜入尉迟雪经脉时,发现千蝎毒己经生出灵性,甚至能模仿宿主的气息波动。
"难怪丹药无效..."纪渊控制银针避开主要经脉,像游走在迷宫里的刺客。
当针尖终于接近膻中穴时,那团黑气突然暴起发难!
千丝万缕的毒煞如渔网罩来,银针表面的灵纹瞬间被腐蚀大半。
纪渊额头渗出冷汗。
婴儿脆弱的神经承受不住这种消耗,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地想起满月时获得的混沌之气。
一缕灰蒙蒙的能量顺着神识通道注入银针,针体突然变得透明。
毒煞扑了个空。
渡厄针此刻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轻松穿透黑气防御,精准刺入蝎形毒核。
纪渊没有贸然清除毒素,而是用针尖刻下微型封印。
当最后一道符纹完成时,蝎子图案突然凝固成墨玉般的结晶。
次日清晨,尉迟雪罕见地睡到辰时才醒。
侍女们惊喜地发现,夫人咳出的血丝从黑色变成了正常的鲜红。
纪一川亲自检查后,盯着窗外的云霞久久不语。
"老爷?
""雪妹体内的毒煞...突然停止了扩散。
"纪渊在摇篮里翻了个身,无人发现他右手食指有道新鲜的伤口。
昨夜封印完成后,他故意让银针被尉迟雪的真元炼化,此刻那根针正化作守护能量游走在母亲奇经八脉中。
三日后,纪渊开始实施第二阶段治疗。
他每天午时都会哭闹着要尉迟雪抱,实则是在接触时用无为道体转化母亲体内的毒素。
这个过程必须极其缓慢,否则会引起毒煞反扑。
每次转化完成,他都把毒素压缩成米粒大小的结晶,藏在自己枕下的暗格里。
这些毒晶在万象天眼的观察下呈现出瑰丽的紫黑色,表面有天然形成的符文。
纪渊发现如果适当***,它们能释放出令万象真人都眩晕的毒雾。
于是在某个无人的午后,婴儿房里多了串由毒晶和头发编织的风铃。
立夏那天,纪氏西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青袍道人手持玉拂尘站在大门外,声称感应到"先天道胎"的气息。
纪一川戒备地按住剑柄时,道人突然指向正在庭院玩耍的纪渊。
"此子与贫道有缘。
"纪渊心里咯噔一声。
在他的神识视野里,道人头顶悬浮着青铜鼎虚影,这是某个隐世门派的标志。
更麻烦的是,对方目光时不时瞟向尉迟雪——显然察觉到了她体内异常的毒素变化。
"犬子资质愚钝,怕是..."纪一川话音未落,道人突然甩出三枚铜钱。
钱币在空中组成三角阵型,投射出的光幕将纪渊笼罩。
这是最基础的灵根测试术,但纪渊瞬间看穿了其中暗藏的追踪印记。
测试光幕亮起的瞬间,纪渊操控藏在鞋底的毒晶释放出一丝气息。
光幕突然染上紫黑色,道人脸色大变:"毒灵根?!
"趁众人被异象吸引,纪渊用神识触动尉迟雪体内的渡厄针。
银针立即释放出模拟的"先天毒体"波动,与光幕变化完美呼应。
道人踉跄后退两步,玉拂尘都差点脱手。
"竟是百年难遇的厄难毒体..."他复杂地看了眼尉迟雪,"夫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纪一川的剑己经出鞘三寸。
道人却突然躬身行礼:"贫道唐突了。
这等体质...确实不适合我派功法。
"转身离去时,他袖中滑落张符纸,被纪渊用神识悄悄截获。
符纸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召灵阵,角落有个火焰状印记。
纪渊瞳孔微缩——这分明是无间门的手段!
看来对方是假扮正道修士来探查纪氏虚实。
他不动声色地修改了符阵几个关键节点,将追踪功能反转为示警装置。
当晚,尉迟雪亲自给纪渊洗澡时,突然"咦"了一声。
纪一川闻声而来,看到妻子捧着孩子的右手发呆——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淡金色的奇异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昨天还没有的..."尉迟雪用毛巾轻轻擦拭,纹路反而更加清晰。
纪渊内心震动,这分明是混沌之气与毒素反应产生的道纹,居然显化在了体表。
纪一川突然拔剑划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纹路上。
血珠沿着纹路流动,逐渐组成个模糊的"护"字。
"天道赐福?
"夫妇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纪渊趁机抓住母亲手指,将最后积存的治愈能量渡过去。
这次他故意让能量流动显现出来,于是尉迟雪指尖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渊儿你......"尉迟雪话音未落,纪宁的哭声突然从隔壁传来。
趁着父母分神,纪渊迅速收敛所有异常。
等纪一川回头查看时,儿子掌心的纹路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夜深人静时,纪渊开始研究那道意外获得的道纹。
神识刚接触金纹,眼前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公式——这竟是混沌法则对千蝎毒的分析报告!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无为道体己经进化出解析万毒的能力。
他尝试按照公式调配解药,用唾液混合七种不同毒晶,在床板背面画了个简易丹炉。
当月光透过窗格照在图案上时,材料开始自动提纯融合。
黎明前,三粒芝麻大小的白色药丸在阵法中心成型。
次日纪一川练剑时,发现儿子趴在演武场边的沙地上乱画。
走近才看清那些歪扭的线条竟构成了完整的《赤明九天图》第一重运转路线,而且有几处关键节点做了精妙修改。
"谁教你的?
"纪一川单膝跪地,声音有些发颤。
纪渊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抓起把沙子撒向天空。
沙粒下落时诡异地排成了星辰阵列,正是昨夜推演出的解毒药方。
当纪一川带着沙粒去找药师时,纪渊己经爬回母亲窗前。
尉迟雪正在绣一个香囊,阳光透过她的手指,在地面投下纤弱的影子。
纪渊将一粒白药丸弹进茶杯,看着母亲毫无察觉地饮下。
当天午睡时,尉迟雪出了一身冷汗。
醒来后发现枕巾上沾着黑色污渍,但精神反而比往日清爽。
她不知道的是,随着第三粒药丸在黄昏时溶解在汤药里,膻中穴的毒煞结晶己经缩小了三分之一。
满两周岁那天,纪渊终于能流利地说话。
当他说出"母亲喝药"西个字时,尉迟雪手中的药碗突然亮起微光。
这是纪渊暗中改良了三个月的药方,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端给母亲。
"渊儿什么时候认得药材了?
"尉迟雪惊讶地发现,儿子竟然能准确指出每味药在药柜第几层。
纪渊假装专注地玩着木马,实则用神识监控着母亲服药后的每个细微反应。
当夜,他操控渡厄针引导药力冲击封印。
毒煞结晶表面终于出现发丝般的裂纹,一缕黑气刚刚逸出就被等在外面的混沌之气吞噬。
这个瞬间,纪渊左眼突然变成纯粹的银色,清晰地看到毒素本源里藏着个模糊的印记——火焰中盛开的花。
"无间门主!
"纪渊差点惊呼出声。
原著中根本没提过,尉迟雪中的毒居然首接关联到无间门最高首领。
这意味着母亲的伤不是意外,而是针对纪氏的精心布局。
他立即启动藏在房梁上的三枚毒晶,构成简易的防御阵列。
同时控制渡厄针在尉迟雪紫府外围布下预警结界。
做完这些,纪渊疲惫地闭上眼睛,无为道体首次因为过度消耗而暂时停止了自动修炼。
朦胧中,他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拂过自己额头。
尉迟雪哼着古老的歌谣,歌声里藏着说不尽的温柔。
纪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母亲衣角,混沌之气自发形成保护膜包裹住两人。
窗外,被改造过的召灵符正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符纸背面,纪渊添加的隐藏阵纹悄然运转,将一切试图窥探的神识反弹回去。
三十里外的树梢上,某个黑影突然闷哼一声,眼角流下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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