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啊,"王总嘬着壶嘴叹气,"不是我说你,举报材料怎么能藏花盆里?
这届蟑螂文化水平见涨啊。
"办公室一片狼藉中,唯独父亲留下的檀木匣子完好无损。
江枫攥着被开水烫蔫的君子兰,指尖突然触到匣子夹层凸起的铜片——那是他童年当飞镖扎墙玩的破望远镜镜筒。
"哟,这老古董还没扔呢?
"保洁刘婶拎着滴水的拖把凑过来,"上回收破烂的老李头出价三毛钱,我说咱江经理祖上指定是义和团大师兄......"镜片裂纹里闪过一串蓝光,江枫触电般跳起来。
窗外正午的日头毒得很,可那束折射在墙上的光斑竟显出七个数字:1874987。
刘婶的拖把"咣当"砸在地上:"这不咱街道办新装的投诉电话?
"蝉鸣声突然炸响。
江枫抓起匣子往外跑,身后飘来王总慢悠悠的京腔:"西首门桥底下算命的胡半仙,昨儿还说我要遇贵人呐......"胡同里蒸腾着炸酱面的香气。
江枫蹲在公厕外墙根,用冰棍筷子拨弄望远镜残骸。
镜筒内侧的锈迹剥落处,露出极小篆刻的舰锚图案——和父亲葬礼上别在他胸前的徽章一模一样。
"小伙子,要盘吗?
"穿跨栏背心的中年男子突然凑近,神秘兮兮掀开外套,内衬挂满光盘,"新到的《泰坦尼克号》,枪版带中文字幕,李奥纳多露点镜头一秒没剪!
"江枫盯着对方腕上的劳力士鬼使神差问:"有《甲午风云》吗?
""嚯,您这口味够复古的。
"贩子从裤兜摸出张磨花的光盘,"***4年高清重置版,搭送《大决战之平津战役》......"话音未落,斜刺里冲出个戴红袖章的大妈:"张老三!
上回扫黄没把你蹲够是吧?
"光盘贩子拔腿就跑,江枫手里被塞了张油腻腻的名片:"金融街厕所第三隔间,敲墙三长两短!
"暮色降临时,江枫站在留园门口傻了眼。
朱漆大门上贴着法院封条,院墙爬满枯死的爬山虎,倒是门楣"紫气东来"的匾额新得可疑。
隔壁小卖部大爷摇着蒲扇搭话:"您也来拍《还珠格格》取景的?
昨儿个来了三拨人,把井台当漱芳斋折腾......"手机在裤兜震动,江枫掏出来差点摔了——摩托罗拉8900,他分期付款还剩18个月。
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后院枣树下。
"抬头看天,阴云堆里隐约透出龙鳞状纹路。
翻墙时刮破了昨天刚补的裤裆。
江枫举着打火机摸到枣树跟前,突然听见墙外传来京韵大鼓:"金戈铁马俱往矣,且看今朝......"夯歌词在雷声中走了调,闪电劈下的瞬间,他看见树根处***的军绿色铁皮箱。
箱盖上用红漆喷着"1993.2.23",锁孔里结满蛛网。
江枫摸出望远镜镜筒比划,居然严丝合缝插了进去。
齿轮转动声惊飞老鸹,箱内泛潮的《人民日报》头版标题赫然在目:"327国债期货惊现违规交易"。
雨点砸在箱内照片上,那是五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定远舰残骸前的合影。
照片背面潦草写着:"七镇八远非虚言,龙渊在尘待破茧。
"江枫的指尖突然刺痛,才发现被箱角暗藏的舰锚徽章划破了手。
"汪!
"墙头窜过野狗的剪影,他抱着铁箱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口水井。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房东的咆哮:"江枫!
你三个月房租喂狗了?
你门口那堆破烂再不收拾,老娘连你祖传痰盂都卖废品站!
"雷声碾过西合院上空。
江枫摸到厢房窗棂时,整扇雕花木窗突然塌下来,灰尘散尽后露出墙上的黄海海战图——邓世昌的画像旁,有人用红笔圈出威海卫炮台的位置,标注却是"1998.8.28"。
胡同里传来收废品的吆喝:"旧彩电旧冰箱,旧股票旧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