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城墙阴影移动，靴底避开结霜的青砖。
小福子的孝带在月光下泛着惨白，他始终与我保持三步距离，袖口若隐若现的朱砂字让我想起刑房里未干的***。”
督主小心。
“他突然拽住我手腕，指尖冰凉如铁。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门缝里渗出的月光中，悬浮着几缕金丝 —— 这是九门提督亲卫特制的机括飞索。
我们贴着墙角屏息等待，听见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
当第三声梆子响过，飞索突然收回。
小福子率先推开半寸门缝，我看见他掌心的朱砂字正在渗血，”莲“字中间多了道竖线，变成”丰“。
门内是条逼仄的暗巷，两侧高墙挂着冰凌。
走至第三块青石板时，小福子突然转身抵住我后背，顺刀出鞘的声音几乎贴着我耳际响起。”
景仁宫的人？
“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苏合香，与景仁宫密信的味道如出一辙。”
嘘 ——“他的呼吸拂过我颈侧，温热中带着杏仁苦涩。
月光从头顶缺口斜切下来，照亮他瞳孔里的漩涡状金纹 —— 这是长期服用曼陀罗花的症状。
暗巷尽头突然亮起灯笼，孙满的身影裹挟着风雪而来。
这次他穿的不是九门提督亲卫服，而是东厂番役的飞鱼服。”
督主果然守约。
“他腰间绣春刀鞘上缠着金线，正是景仁宫密信的标记。
我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朱砂，与赵三刀死时的痕迹相同。”
孙统领换主子了？
“我摸向靴中顺刀，却发现刀柄缠着布条 —— 这是小福子的孝带。
孙满突然大笑，笑声惊落檐角积雪。”
督主难道不知，景仁宫那位和九门提督本就是一体两面？
“他说话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滑动声。
小福子的顺刀突然抵住我后腰，冰凉的刀锋隔着两层绸缎贴在皮肤上。”
对不住了督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李进忠是我亲哥哥。
“真相如重锤击中太阳穴。
我想起李进忠卷宗上被改动的日期，腊月十三正是小福子父亲去世的日子。
景仁宫利用丁忧之痛，将他变成了杀人工具。”
动手。
“孙满的绣春刀出鞘半寸，刀身映出我扭曲的面容。
就在这时，暗巷上方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一道黑影如夜枭扑下，袖中寒光闪过，孙满握刀的手腕己被齐根斩断。
血花飞溅的瞬间，我看清那人腰间的腰牌 ——”尚膳监“。”
督主受惊了。
“说话的是尚膳监的掌事太监王承恩，他的袖口绣着西爪蟒纹，这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的服制。
小福子的顺刀在颤抖，刀锋却始终指着我。
王承恩突然甩出铁尺，精准点中小福子后颈。
少年闷哼着倒下时，我看见他衣领内侧绣着的朝鲜文字母。”
朝鲜国书案另有隐情。
“王承恩蹲下身，用铁尺挑开小福子掌心。
原本的”丰“字正在渗血，显露出隐藏的”李“字。
孙满在雪地里打滚哀嚎，断臂处喷出的血染红了半条巷子。
王承恩突然用绣春刀抵住他咽喉：”说，朝鲜使臣藏在哪里？
“”在...... 在景仁宫地窖......“孙满的话还未说完，咽喉己被利刃洞穿。
我注意到刀刃上缠着的发丝 —— 正是景仁宫那位娘娘的。
王承恩突然转向我，铁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督主可知，九门提督与朝鲜勾结，想借国书案逼宫？
“他说话时，我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与景仁宫密信如出一辙。
暗巷深处突然传来机关启动声，墙面缓缓移开露出地道。
王承恩率先走下台阶，我看见他靴底沾着朱砂，与刑房的痕迹完全一致。
地道尽头是间密室，墙上挂满刑具。
最显眼的位置悬着副铁处女，门缝里露出半截朝鲜服饰。
当王承恩拉开铁处女时，我听见小福子在身后轻声说：”那是我爹。
“密室中央的石桌上摆着半卷朝鲜国书，墨迹未干。
王承恩突然将国书塞进我手中，转身时我瞥见他腰间的荷包 —— 正是刘安储物柜里的那个。”
现在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他的铁尺抵住我胸口，”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替景仁宫背黑锅。
“地道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小福子握着顺刀站在光影交界处。
他的瞳孔己恢复正常，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王公公，您的戏该落幕了。
“我这才注意到小福子手中的顺刀缠着金丝 —— 这是九门提督亲兵的标志。
王承恩的铁尺骤然转向，却被小福子掷出的飞镖钉在墙上。”
景仁宫、九门提督、东厂，“小福子一步步逼近，”你们都以为我是棋子，可谁又知道，棋盘早己在我手中？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并蒂莲刺青。
这正是景仁宫密信的标记，只是双莲中央多了把染血的刀。”
李进忠不是我哥，“他拾起地上的朝鲜国书，”他是朝鲜密使，而我......“地道突然剧烈震动，石顶簌簌落下灰尘。
小福子将国书塞进我怀中，顺刀抵住自己心口。”
快走，督主！
“他的声音被崩塌声淹没，”子时三刻的西华门，永远不会有人活着出去......“我抱着国书冲向地道出口，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闷响。
冲出西华门时，晨雾正浓，景仁宫的灯笼在雾中明明灭灭。
怀中的国书突然滑落，露出最后一页的朱砂批注：”丁未年三月初九，九门提督与朝鲜使臣密会于西华门。
“日期正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