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第二个指节处有块暗红胎记,像干涸的猪血。
这是三岁那年的冬天,母亲用火钳烙出来的。
那是我对疼痛最早的记忆。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爆响,我踮脚去够灶台上的红薯。
陶碗摔碎的瞬间,母亲抄起通红的火钳砸在我手上。
"败家玩意!
"她揪着我后领拖过结冰的院子,棉裤在雪地上刮出两道黑痕,"今晚跟畜生睡去!
"猪崽拱着我冻僵的脚趾入睡时,我学会了人生第一课:这个家不需要多余的女儿。
五岁生日那天,我蹲在后院搓全家人的脏衣服。
哥哥把一盆涮锅水泼在我刚晾好的床单上:"扫把星,听说你出生时克死了爷爷?
"弟弟笑嘻嘻地扔进两块沾满牛粪的石头,污水溅进我裂口的脚踝。
母亲站在廊下剔牙:"洗不干净就别吃饭。
"我攥着棒槌敲打冻硬的布料,血珠从虎口渗进青石板的纹路里。
那些血丝在暮色中蜿蜒成细小的溪流,我恍惚觉得它们会一直流到来世。
七岁深秋,我背着竹筐在山坡捡柴。
弟弟突然从背后踹我膝窝,我顺着斜坡滚进刺槐丛。
枯枝扎进右眼的瞬间,我听到哥哥拍手大笑:"独眼龙!
独眼龙!
"温热的血糊住半边视野,我摸索着爬回山道时,背篓里只剩三根细柴。
那天晚饭时,父亲用竹条抽烂了我整片后背。
"柴火不够烧,你还有脸喝粥?
"母亲舀走我碗底的米汤,倒进弟弟的鸡蛋羹里。
我趴在灶台边舔碗沿的糊痂,盐粒混着铁锈味在舌尖发苦。
十二岁冬天,村里来了收头发的贩子。
母亲按着我脖子剪去及腰的辫子,发丝被弟弟团成球踢进粪坑。
"丫头片子留什么长头发。
"她数着皱巴巴的钞票,我摸着自己参差的发茬,后颈被剪刀划破的伤口结了厚厚的血痂。
深夜我蹲在茅房后挖出那团头发,蛆虫在发丝间蠕动。
我把它们埋进桃树下,幻想着来年开出一树黑花。
但春天来临时,桃树只长出歪扭的瘤节,像我被剪碎的童年。
十五岁生日前夕,我在河边洗衣时发了高热。
滚烫的额头抵着捣衣石,河水漫过脚背带来片刻清凉。
哥哥带着狐朋狗友路过,有人用石子砸我浸肿的小腿:"这不是老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