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晰站在二十三层的悬空脚手架上,强风卷起防护服的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盖革计数器。
荧绿色的辐射警报灯在尸体表面流转,将水泥柱中嵌着的骸骨照得磷光森森。
“超標***倍,但珐琅质完好。”
陆深的声音混着钢索晃动的吱嘎声传来。
他蹲在尸体右侧,战术手电的光束切开混凝土碎渣,照亮死者脊椎上蜿蜒的裂痕——那并非骨折,而是人工烧制的骨瓷纹路,每一道皲裂中都嵌着青铜微粒。
林晰的解剖刀在瓷化骨面上打滑,火星溅入防护面罩,在视网膜上烙出短暂的盲斑。
盲斑消退时,她看见死者的颅腔深处闪烁着珊瑚状结晶,枝杈间悬挂的微型铃铛与地铁案中的青铜法器如出一辙。
当镊子夹住最细的枝桠时,整具尸体突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是磷-32标记的祭祀菌株。”
她将培养皿举到应急灯下,菌落正在分泌荧蓝色代谢物,“凶手把人体当成了古滇国巫术的活体培养皿。”
陆深突然拽住她的安全带,力道大得让尼龙织带陷入锁骨。
在他身后,整层楼板的钢筋正以诡异的频率共振,混凝土碎屑在空中拼出黑麒麟纹章。
当纹章第三只眼的位置对准尸体时,死者瓷化的指骨突然爆裂,飞溅的骨片中裹挟着青铜鳞片,暴雨般击打在防护面罩上。
“退到核心筒!”
陆深将她推向电梯井,自己却迎向飞射的骨片。
他的警用匕首在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刃口与青铜鳞片碰撞出编钟般的嗡鸣。
林晰在踉跄中回头,看见那些被击落的鳞片正在地面重组,拼出她童年住址的经纬度坐标。
尸体的胸腔在此时炸开,磷光烟尘中升起全息投影——父亲站在长崎废墟上,手中的青铜匣流淌着黑色血液。
二十岁的陆深跪在一旁,军装上的日章旗刺痛了林晰的瞳孔。
当她想触碰投影时,整栋大楼突然倾斜十五度,未凝固的水泥从裂缝中渗出,在地面绘出古滇国三十六城邦的星图。
“抓住!”
陆深将登山绳甩向她腰间。
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晰看见尸体颈部的瓷化皮肤正在剥落,露出深埋的骨芯片。
芯片表面的蚀刻文字在辐射中发光,正是父亲考古笔记中缺失的页码编号。
强风卷起她的防护服兜帽,盖革计数器的警报声与记忆中的空袭警报重叠。
七岁那年的火场画面突然侵入:燃烧的考古帐篷里,父亲将青铜残片塞进她掌心,而帐篷外站着穿防化服的陆深——年轻的面容与此刻绳索那端的脸庞完美重合。
尸体的声带突然振动,发出父亲录音带里的沙哑嗓音:“小晰,骨瓷是时间的容器。”
当救援队的首升机探照灯刺破烟尘时,林晰正悬吊在二百米高空。
她手中的物证袋里,一片青铜鳞正在辐射中变异,棱角处生长出细密的楔形文字。
而陆深割断的绳索末端,焦黑的切面显露出军用级纳米纤维的质地——这种材料三年前才被特种部队列为机密。
在眩晕的耳鸣中,她听见尸体胸腔残留的菌株仍在歌唱,旋律与黑麒麟纹章的共振频率完美同步。
当探照灯扫过对面楼体时,玻璃幕墙上浮现出用辐射尘埃书写的预言:“当新娘披上骨瓷,三十六座祭坛将啜饮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