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哭”
谢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正手忙脚乱地要找补，就见盼如玉执笔的手停顿，下一秒钢笔叮啷着被抛到桌面。
“你是想打架？”
他声线冷得出奇，覆在耳边像是一团冰沙。
谢未撑在桌上的手蜷缩，他自知理亏，唇动了动，想说声抱歉，但又实在拉不下面子，只得冷哼一声离开了。
目睹全程的孔君久颦眉，他在心底问道:“系统，盼如玉和谢未不是好兄弟么？”
“是，”系统猜出他的顾虑，解释说，“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不要多想。”
孔君久却并不这么认为，据他所知，盼如玉的母亲在上个星期时过世，如果是好朋友也不可能缺德到拿对方妈妈来说事。
思及此，他看着前方盼如玉略显瘦削的背影，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正发呆呢，上课铃响了。
孔君久后知后觉前脚刚拿录取通知书后脚就死不是倒霉的终点，重返高中课堂才是！
他支颐，右手转笔盯着课本上的粗体字看，耳边缭绕着物理老师沉闷无聊的声音，对方讲的知识点他都懂，并且烂透于心，这才是更为致命的。
视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模糊，苍哑的嗓音落入耳畔好似变成亘古的梵音，孔君久的眼皮仿佛在被人荡秋千，就在他彻底合眼的那刻，欢快的下课铃倏然剪断他所有的睡意。
孔君久意识还有些迷糊，伸手想要将挡眼的发丝捋回去，系统的提示音恰时响起，因此半空中的手又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九点西十分，很好，玛丽苏世界一堂课只有二十分钟。
一时之间孔君久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吐槽。
他把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打算解解闷，就听前边荡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如玉，听说你今天帮了个人？”
盼如玉声线淡漠:“有什么可稀奇的。”
孔君久将手机关屏，抬头去看，就见长相寒芒、一双眼睛沉如寒鸦的F3厉寒正偏头看着盼如玉，薄唇轻启道:“稀奇的是你这次帮的是个女人。”
盼如玉反问:“女性又怎样？”
厉寒卡了下壳，斟酌措辞说:“这不太符合你的风格，你是喜欢上对方了？”
闻言，盼如玉蹙眉，“你怎么和谢未一个样，如果我帮了个人就是喜欢的话，难道我也喜欢孔君久么？”
厉寒:？
孔君久:？？
透过发缝的目光对上厉寒下意识投来的视线，两人都有点发懵，大抵没想到盼如玉的思想开放到这种地步。
厉寒捂脸，“你别讲这些。”
盼如玉面无表情:“所以你发现你逻辑的不对了么？”
厉寒试着去理解，但最终发现自己脑子某一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死活开拓不了，还隐隐带来些许疼痛。
于是他只能放弃，闭眼摁了摁太阳穴，招呼孔君久道:“你去帮我买瓶水。”
孔君久并不想干，还不等他委婉地出声，就听见盼如玉没好气地说:“他是我的人，别随意使唤。”
“……”厉寒瞪了盼如玉一眼，起身离开了座位。
下课时间很长，留在教室里的人并不算多，而这其中的一大半都拥挤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们不知是在玩些什么，人群中忽而爆发出响亮的喝彩，随即好几个人齐声念词:“随机找一名男性拥抱一分钟！！”
话落，喧闹声再次漾动在空中，有个甜美轻柔的嗓音好似带点惊异混合其里:“能不能换一个，这个……这个太羞耻了。”
“不行哦。”
一些人拒绝，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和隐隐期待的味道。
因而那处的音量又小下去，最终破开耳边空气的是几声碎步。
正在刷手机的孔君久觉察到有人靠近。
他掀起眼睑，就见一位面容精致带笑，扎着侧辫的女生走过来，衣料擦动桌沿留下轻微的窸窣声。
他认出那是原书的恶毒女配，魏余昭。
对方停留在盼如玉旁边，纤细的手指勾在一起，原先白皙的脸庞此刻变得红扑扑的，如同抹了丹霞，涂了口脂的唇翕张着，说:“如玉，我大冒险输了，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她话音刚落，隔了一个小组的人群霎时又欢呼起来，致使她变得更加害羞。
就在她控制不住地期冀时，正在写题的人却眼睛都不抬一下便拒绝道:“去找宁半溪。”
魏余昭皱眉，出口的话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般:“可是……可是我想抱你。”
与此同时，坐在人群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留了金色短发、长相可爱的少年抽出自己嘴里的棒棒糖道:“别那么绝情嘛，盼少爷，昭昭姐想抱你就给她抱呗，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孔君久滑屏幕的手一顿，远远地瞥了一眼宁半溪又收回目光，转而望向盼如玉。
魏余昭在宁半溪的帮腔下渐渐有了信心，“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反正你今天不也帮了隔壁班的那个沈羽桑嘛。”
焦点中心的人不为所动，只是原先写字的手停了下来。
宁半溪和魏余昭对视了一眼，都以为有戏。
启唇打算继续磨，谁料盼如玉突然丢笔站起身，冷白的手捉在厉寒的椅背上，提起来。
他面色平静，一双杏眼却淬满锋利的寒光，冷傲地看向宁半溪，淡红的唇瓣微动:“你如果是嫌自己命长，我不介意帮你一遭。”
宁半溪回望他，圆溜溜的眼睛忽而一弯，“开个玩笑，不要那么激动。”
说着，他冲魏余昭说:“昭昭姐，我帮你吧，就别吵盼大少爷了。”
魏余昭似乎不愿，面色踌躇不肯走。
盼如玉松开提着椅子的手，冷着神色离开了教室。
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魏余昭一眼。
看完全场的孔君久感到疑惑，还未等他想清事情，系统却又开始给他发布任务。
“跟上男主。”
讲真的，假若系统有实体，孔君久不介意拿命和它切磋。
他扶了把眼镜，在众人的视线中若无其事地起身，两三步就追上了盼如玉。
走廊稀稀拉拉站了几号人，都靠在围墙上谈天说地，时不时吐出笑声。
秋季的阳光明媚而不焦躁，滑过天境的风像春天的河流，甘凉之后翻涌暖意。
就在这时，走在前边的人回了头。
孔君久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入一片晨间海洋，蒸腾的白色水雾弥漫于天际，隐隐约约中可见一两只滑翔的海鸥。
他下意识放缓呼吸，眉眼低垂。
盼如玉的眼尾像是描过一道海棠红的线，隐隐钓起一湾春水，嘀嘀嗒嗒，溅起他心底的片片涟漪。
好久，孔君久抿了点唇，说:“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