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保险公司
“我们可以走了吧。”
钟道问他。
“当然可以。”
钟道提起箱子，拉着钟灵的手，钟灵拉着钟毓，三人像个山字形往大门外走去。
“留步。”
孙将军快步走到他面前问：“你愿意留在堡垒里吗？
我手里有一个特编名额，只需要加入城防军。”
钟道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愿意。”
孙将军却沉默着，目光扫过钟灵和钟毓。
他察觉到异样，赶紧补问：“钟灵和钟毓，是不是也可以留在城里。”
孙将军果断摇了摇头：“不可以，你知道现在资源短缺，城里占地面积不足，每新增一个人口都要计划控制，引进外城人员需要企管委员会五人组签字。”
“可是我们本来就住在城里啊，你只需要发个话，让我们继续留下。”
孙将军摇摇头：“钟道，你没搞明白，当然，你整日被困在这个院子里，这不能怪你。
钟先生，她是超然于我们这个体系的人，收容几个你这样的外城孩子都可以。
但是她一走，我们就要严格按照规矩来。”
“你在家里大概也听说过，这堡垒外面没有防辐射屏障，在外城呆时间长了会染上辐射病，周围也全是贫民窟，治安极差，暴民遍地，你在那里很难活下去。”
“我只是一个带兵的，最高权力在企管会那里。”
“你只能做出选择。”
孙将军吐字如钉，沉而有力：“独自留下，或者离开。”
钟道转头看了看钟灵，她抿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钟毓也期待地看着他。
他对将军淡然一笑：“那算了。”
“好吧。”
孙将军遗憾地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你如果改变主意了，拿着名片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叫孙鼎文。”
钟道没有伸手接，他不想给自己留下念想，也不想让钟灵钟毓认为自己能够随时被抛弃。
“不一定非要改主意，你有其它重要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钟道这才接过名片，领着钟灵钟毓，第一次走出钟家的大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官来到孙将军身边，低声汇报：“扫描结果出来了，是人体骨骼。”
“嗯？”
孙鼎文眯起了眼睛。
“但是，只不过是在外面镀了一层钙，里面有大量的铬和钛元素。”
“只是钛和铬元素？
不可能会这么高的密度和质量。”
“请恕属下孤陋寡闻，但是理论上如果能从原子中抽取剔除电子，就能够缩小原子半径，从而改变金属密度。”
“这个……”孙鼎文问：“能办到吗？”
“我们的技术当然办不到，但如果是……”两人抬头望向天空，但月亮己经被厚厚的辐射云给遮盖住了。
孙鼎文后背泛起一股凉意，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打开那箱子，专利局可是不好招惹的。
……他们第一次来到了外城与内城的边界——钢铁堡垒城墙，它并非全是钢铁，而是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宛如一个坚固的防洪水坝横亘在他们面前。
墙顶上有城防军和速射机炮，是对着外城的。
堡垒出口是一座重达几百吨的钢质门，有士兵在城门上按下电钮，一些笨重粗大的齿轮转动，双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个人能够通过的缝隙。
兄妹三人并排走出门缝，抬头望了望门洞，好奇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连绵密集的建筑群，工厂锈蚀的管道锅炉，烟囱里冒着黑烟；居民区或是杂乱堆积的集装箱；残破的漏顶仓库；各种奇怪材料堆积的窝棚；层层堆叠宛如豆腐块的城寨；还有街道旁成群的流浪汉，组成了这个如废土般的世界。
天上有雪花落下来，落到了钟灵的手心里，它是黑灰色的，感觉有点痒。
空气也在轻咬着他们的脸，感觉有点刺挠。
钟灵第一次看到这陌生的世界，她很害怕，就像在笼子里关久了的小鸟，面对广袤的森林却不敢飞出去。
钟道心里沉重的石头落地，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怖，有工厂就说明有重工业，有比较稳定的社会秩序才能维持密集工业，再不济他可以进厂打螺丝。
“杀人啦，杀人啦！”
从满是污迹的巷子里跑出来一个破衣烂衫的汉子，趔趄地趴在地上，又站起来奔跑。
后面追出来一个锅盖头盔的男子，穿着不太合身皱巴巴的西装，胸前挂着醒目的金属牌，手中端着一把双管猎枪，姑且可以这么称呼，因为只能看见乌黑的枪管和后面交缠的破布带子。
“砰！”
枪里冒出的白烟比烟囱还要密，缭绕着遮挡了那人褐黄的干瘦脸庞。
逃跑男趴在了雪地里，身下渗出的血液将一大片灰雪染红。
王毅呸地一口吐掉嘴里的烟蒂，看到周围渐渐围上来的流浪汉们，唰一下抖开西装，从怀里掏出红皮证件，高举在手中喊：“我是宇宙律师事务所的王毅，这是我的执法执照！”
钟道惊愕地抽动嘴角：“律师，能执法，还能杀人……”流浪汉们并不是朝着王毅去的，他们疯跑到了尸体前，互相推搡拥挤着把死者的衣服扒了个一干二净。
城墙下的两边有机枪碉堡和铁丝网沙袋，碉堡里面有士兵，但他们对于外面事情视而不见。
王毅把枪挂在腰里，但他这枪太大了，枪管垂在了膝盖侧，转身抖了抖西装，朝着城门口瞟了一眼，准备离去，又扭过头来瞅一眼，那里站着三个衣着光鲜的孩子。
“来生意了吗？”
他吊儿郎当地往城门走来，还抬手对着士兵们打招呼，一副很熟的样子，但实际上没人搭理他。
他走到了钟毓面前，因为她看起来年长一些，像是能做主的大人，抖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像是皱巴巴的黄色传单。
“要买保险吗？
人身安全保险，意外保险，是你居家旅行的保障。”
钟毓面无表情：“我不识字。”
“从堡垒里面出来的孩子，竟然不识字，真是奇怪。”
王毅咋舌，随即笑道：“不识字没关系，我给你念一念上面的款项，你就知道这保险的好……”“你不是律师吗？
怎么还卖保险。”
钟道在旁边问。
“我们律师是依托保险来服务客户的。”
他扭头看向钟道，这个穿蓝西装的少年从他手中接过了传单，低头看了起来。
“宇宙保险公司条款，大小疾病、工伤意外、辐射变异、军事冲突、交通事故、火灾地震海啸、遭受变异生物攻击都属于不可抗力，在保险公司责任范围之外？？”
他看得有些发毛，抬起头问：“那你们到底保什么？”
“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王毅笑吟吟地说：“条文太枯燥，我给你举例说明吧，如果你有一笔钱，被人给抢走了，我们负责给你夺回来。”
“如果他己经挥霍了呢？”
“那就卸掉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如果钱很多呢？”
“一万元以上，取他性命，怎么样？”
“如果我被杀了，保险还有效吗？”
“嘿，”王毅笑出声：“这才是保险的核心条款，只要你提前买了保险，只要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就算是被杀，我们也能让那人给你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