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想和阿姐在一起的,阿姐嫁人了以后,会不会就和我分开了。”
“傻瓜。”
宁瓷抚摸着她的脑袋“阿姐这辈子,总不会和你分开的。”
她这辈子,一定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
时间转眼而过,年节己至,宁瓷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苏芸虽不喜欢她,不过表面功夫倒是过得去,看起来确实是尽心尽力地在筹备她的婚事。
这几日,流水一般的金银首饰,宝石华服进了她的院子。
府里下人拜高踩低惯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变了,无不恭恭敬敬。
大晋习俗,出嫁的女子需得亲手绣制嫁衣,诚心诚意,以求婚姻顺遂,琴瑟和鸣。
只是她这门亲事,注定是没法子顺遂的。
桃衣推门进来,脸被风吹得通红。
外头又下雪了,今年冬日,也不知道远在北境的爹娘身体是否能够吃得消。
“姑娘,您让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桃衣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宁瓷,虽不明白宁瓷要这个做什么,不过她还是按照宁瓷的意思专门找铁匠做好了。
宁瓷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
王府森严,哪怕是新娘,大婚当日也是要被搜身的。
宁瓷轻轻抚过刀尖,手指立刻出了血。
“姑娘!”
宁瓷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
苏芸拿阿烟做筹码,就是为了让她顺利嫁过去,她不能逃。
燕逸残暴,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他手里落到好,也不确定自己的办法是否能够奏效。
若是有万一的话——她可以多一条退路。
宁瓷握紧匕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得活着,她活着,阿烟才能从尚书府这个牢笼里出去。
桃衣心疼地替她包扎伤口,自从上一次宁瓷说了那句“为何这样好的亲事会落在我的头上?”
后,桃衣便反应过来,这门婚事,并不如她想象的好。
宁瓷这些年一路走来,吃尽了苦头,走的有多么辛苦,她都看在眼里。
上天当真是不开眼,为何要让姑娘人生这般艰难?
“姑娘。”
桃衣声音哽咽“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宁瓷冷声道“不到万不得己,我绝不行此招。”
桃衣抹着眼泪,无声地点头。
她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伏低做小,处处避让,换来的却是苏芸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入火坑。
既在外人看来,宁瓷即将飞上枝头,故而不乏有人对此颇有微词。
尚书府的三姑娘宁诗诗,便是如此。
她是庶女,姨娘也不受宠,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却迟迟没有定亲。
她整日里讨好主母,为的就是谋一门好亲事,谁料至今没有结果,反而叫宁瓷抢了先。
她本就看不上宁瓷,偏偏宁瓷生了一副好容貌,每次参加宴会,只要她在,那些郎君的目光就不会落在旁人身上。
宁涵月也就罢了,她是嫡女,又有苏芸替她筹谋,宁诗诗自知比不过她去,可是宁瓷又凭什么呢?
“她凭什么?”
宁诗诗手帕都要绞碎了,她死死咬着牙,愤愤不平。
景阳王府,何等的门楣,那是皇亲国戚!
宁瓷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能嫁进景阳王府?
“母亲是昏了头了,竟然替宁瓷那个***定下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她不过是一个孤女,凭什么越过我去!”
宁诗诗一想到将来宁瓷会飞上枝头,从此她的名字会写进皇家玉碟,她就不甘心。
她即便是庶女,也比宁瓷一个没名没分的野丫头高贵,为何这样的亲事没有落在她头上?
“姑娘慎言!”
她的贴身丫头红莲听到她编排主母,赶紧提醒她。
苏芸治家森严,府里下人都畏惧她。
宁诗诗横了她一眼,悻悻地住了口,只是一口气不上不下地憋着。
“也就是我没一个做主母的母亲罢了,否则我何至于此?”
她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要矮人一头的。
可是她怎么甘心呢!
“姑娘,您别生气了,过几日就是赏春宴了,说不定主母会替您也订上一门好亲事的。”
“不会的。”
宁诗诗了然地说“纵然她想到我,也只会是宁涵月挑剩下的。”
她小娘这一生如履薄冰,在府中步履维艰,她必须自己争上一争。
“与其等她想到我,不如我自己去争。”
正月初八,宁瓷大婚。
苏芸替她送嫁,宁府门外,苏芸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宁烟按在怀里,拿起帕子拭泪“瓷儿,嫁了人可不像在家里了,万事都得靠你自己了。”
苏芸惯会演戏,在场宾客无不叹她大方得体,为人慈爱,哪怕不是亲生女儿也如此疼爱。
她的叔父宁德拍了拍苏芸的背,对着宁瓷叮嘱道“景阳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凡事定要三思后行,莫要行差踏错。”
宁瓷紧紧握着却扇,宁烟压抑的哭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却连弯下腰抹去她的眼泪都做不到。
“阿烟,姐姐走了,在府里要多听长辈的话知道吗?”
“阿姐!
阿姐!”
宁烟哭着喊她。
苏芸捂住她的嘴巴,轻声道“好了烟儿,大喜的日子不许再哭了。”
“吉时己到!
请新娘上轿!”
宁瓷在丫鬟的搀扶下,躬身钻进花轿,低眸的刹那,她眼神一一掠过众人的脸。
幸灾乐祸的宁涵月,笑里藏刀的苏芸,嫉妒不甘的宁诗诗以及没什么反应的宁德。
这一张张脸,她记下了。
随着花轿被缓缓抬进王府,宁瓷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
王府娶亲,规格甚大,迎亲队绕城三圈,摆宴席百桌,吹锣鼓巷,足足持续了一日。
黄昏时分,宁瓷的花轿被抬进王府大门。
她坐在轿子里,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叩轿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连桃衣也开始着急。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却没有瞧见人,新娘子被晾在门外许久,传出去必然对宁瓷不利,哪怕入了府,也是要被人轻贱的。
外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传进宁瓷耳朵里,她握着扇子的手一顿,还没等到她反应,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得围在花轿边上的奴仆连连避开。
为首的汗血宝马急停下,距离花轿仅仅一步之遥。
带着急风,花轿的帘子被吹开一半,宁瓷微微抬眸,隐隐约约看见那人身影。
紧接着,宁瓷便听见众人行礼的声音。
“见过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