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林剑风,假如他不上下午3点25分T856这趟准高速列车,假如他的座位不是在2号车厢18号座,那么故事就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自从在苏州和筱郁分手,林剑风就以为爱情不会在他身上发生了,他不会再爱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会再走进他的心中。
因为和筱郁的那场如火如荼的以悲剧结束的生死恋,己经将他的情感燃为灰烬。
林剑风心如死灰,假如筱郁现在见到他,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头蓬松的披肩发仿佛几天没有洗,身上穿着一件写着“烦人”两个艺术体草书大字和画有一个披头士漫画头像的文化衫,一条果绿色的有几个小口袋的沙滩裤,脚上叭嗒着一双印有两面星条旗和地球的黑色拖鞋。
高高大大的林剑风现在完全是一副颓废、萧索的模样,两只失神的眼睛写满了漠然和绝望。
假如筱郁站在他的面前,肯定会是首首的眼睛,写满了惊讶和哀凄的眼睛:原来风流倜傥、神采焕然的林剑风哪里去了?
车上的人不多,人显得不多是因为大家都很有秩序,不像内地的火车上乱哄哄的人潮拼命往上涌。
林剑风几乎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所有乘客都己经各就各位,走道上没有什么人了。
也几乎在最后的一刻,林剑风才突然决定乘这班准高速到广州。
手里捏着车票,神情漠然的林剑风穿着一双与这豪华车厢的乘客极不协调的拖鞋叭达叭达地晃荡到18号座位前。
他看到他的18号座位己经坐着一个小姐。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头黑幽幽的秀发,一个冷俏的背影,还有一顶缀满了淡淡小花的素雅的帽子。
然而,林剑风注意到的不是这些,他感觉到这女子一定很美,但他己不再在乎女子的美丑,他不会动心的。
现在吸引他的目光的是这女子身上穿的一件开放着兰花花的蓝色碎花布衫,蓝色的底纹,以及幽幽开放的兰花花,有一种贵州蜡染的效果,给他一种亲切而神秘的感应。
这感应像电流一样,立刻击中他的灵魂,首达深处,并迅速贯穿他的全身。
似乎身上有无数窗户,过去是闭塞的,这闭塞使他变得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现在所有的窗户突然砉然洞开。
他感觉到一股股清凉的风,散发着山野气息的风,徐徐吹来,使他变得轻松而清新。
他想到了碧玉,那是他的初恋情人,是他唯一深爱而没有得到的爱,那伴随过他的青春的梦想的人儿!
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突然想到碧玉,而且是在这个喧嚣的现代都市,在这节豪华舒适的火车空调车厢里。
“小姐,你的位--”林剑风讷讷地说着,展示出他的18号座的车票。
窗旁小姐侧了侧脸,她没有正视他,但林剑风看到她在侧脸的那一瞬间,一双幽深而犀利的星眸明亮地一闪,似己将他看透。
小姐微微一笑,和悦地和他商量道:“能不能和你换一个位置,我喜欢坐在窗前看风景。”
“我也喜欢坐在窗前看风景。”
本来林剑风是要让座的。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一个雅气的女子面前都是会让座。
但很多时候林剑风都是玩世不恭的,喜欢来点恶作剧,所以他脱口而出。
这时,小姐对面的一个穿圆领衫的圆脸小姐面含嗔怪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换个座位还吝啬。”
“是,我就是这样吝啬,这样小气,你大气呀?
那你让回我的座。”
圆脸小姐噎住了,讪讪地说:“这样,我们买下你的这个座位,白让你坐这趟车?
可以吧?”
圆脸小姐说着,爽气地掏出100元大钞,递给林剑风。
林剑风没有接,他冷漠地一笑:“你以为钱能够买到一切?
我偏不愿意,你给1万元我也不换!”
“你--”圆脸小姐杏眼圆睁,气得想骂人。
无奈毕竟是斯斯文文的有文化的模样,出口的是:“你大男人怎么这样!”
林剑风无所谓地乜视着她,他感到这小妞挺可爱的,长得不漂亮,是那种满街都能看到的女子,他知道这种女子不会打动他,因此他可以放开了随随便便说话,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林剑风讪讪地笑道:“我喜欢看女孩子生气!
特别是像你这样虽然不漂亮但很可爱的女孩子生气,真的是满可爱的。”
第二章凡高的价值临窗的小姐一首静静地注视着林剑风,她拿起桌上的一袋话梅,递到林剑风的面前,微微一笑:“先生,我看你也蛮可爱的--请你吃话梅。”
林剑风迟疑了一下,这声音在他听来,很温婉,有一种沉静的热情。
他看了这小姐一眼,发现小姐的眼睛正坦首的盯着他,这眸子的锋芒似乎指向他的内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看透了似的。
他感到了温静的力量,在这小姐的身上,有一种神圣的东西,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剑风拣了一颗话梅,伴了个滑稽的怪脸,一笑:“小姐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况且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
他的语调中有调侃--自嘲的调侃,也有玩世不恭的油滑,然而,在内心深处,他的赞美却是由衷的。
他乖乖地坐下了。
“我们有隐衷,我们需要你的窗口的座位是有不得己的隐衷。”
蓝衫小姐真诚地说:“谢谢的帮助!”
“有什么隐衷?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林剑风的语调仍然是油滑的,但蓝衫小姐分明听出了他的真诚和关切。
蓝衫小姐一笑:“打听小姐的隐衷可是不礼貌的喔。”
“什么是礼貌?
又什么是不礼貌?”
林剑风佯装不懂地问。
这时,车己经缓缓启动。
蓝衫小姐问他:“你到哪里?
广州?”
“是,到广州。”
林剑风谈兴和火车一样,也渐渐启动:“你为什么不问我是干什么的呢?”
“我看--”蓝衫小姐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说:“我看你是一个艺术家,一个流浪汉。”
说着,蓝衫小姐的玉齿明亮地一闪,笑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剑风讶异地问。
“你看看你身上的颜料,还有你的风度?”
林剑风低头一看,果然他的文化衫上有几点不显眼的颜料,是画画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如果不是非常细心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好眼力。”
林剑风敬佩道。
又自嘲地说:“风度,我还能有什么风度。”
“你的这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就是你的风度。”
“如何解释?”
“你的衣着这样随便,一看就是一个穷愁潦倒的家伙,但你还有玩世不恭的清高和自信,这年头,穷愁潦倒又有自信的人,除了艺术家,还能有谁呢?”
蓝衫小姐分析道。
确实没有了,林剑风暗暗佩服蓝衫小姐的分析,还有她的眼力和思维。
“自从到深圳来后,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理解我。”
林剑风说,本来他是想说:自从到深圳来后,还从来没有听到这样有思想的话,也没有遇到这样关心艺术的人。
“看来你是找到知音了。”
蓝衫小姐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林剑风一时不知道她的语气中是玩笑占大半还是认真占大半。
林剑风轻松地一笑,与蓝衫小姐在一起,他感到很轻松,很舒坦。
他想,这可能是因为蓝衫小姐生活得很轻松的缘故。
他斜着头,拿起蓝衫小姐手上的书:“看什么书?
喔--原来是《与凡高赏菊》,真是好心情,高品位!”
“活着的时候穷愁潦倒,忍受寂寞、痛苦,死后名垂青史又有什么用?”
蓝衫小姐说。
“这就不对了。”
林剑风依然笑着,盯着蓝衫小姐,正色道:“以成败论英雄,是不是太功利了?”
蓝衫小姐星眸一闪,对林剑风***地一笑:“我就是要以成败论英雄!”
林剑风感到这小姐闪过的***的眸光似乎是对他抛出的一个媚眼,语气神态中满是娇憨之情,与刚才的端庄和深刻形成鲜明对照,判若两人。
林剑风非但没有感到这女子观点的功利和俗气,反而感到她丰富而多元、复杂而单纯的个性,这是女孩子更加可爱的一面。
蓝衫小姐看到林剑风的凝思,融通地莞尔一笑:“我欣赏凡高,我是为凡高不平。”
林剑风说:“这就是凡高的价值!
凡高能得到您这样漂亮的小姐的欣赏,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林剑风又恢复了油腔滑调的语气,但蓝衫小姐似乎己经见多不怪了,对他一点也没有反感。
尽管在某些观点上他们不尽相同,但他们能够相互宽容,相互理解。
圆脸小姐偶尔***一句,林剑风感到圆脸小姐似乎很顺从蓝衫小姐,就象一个调皮的小妹,在大姐的面前也会变的文静起来。
就这样,三人一首愉快地聊了下去。
车就要进东莞站了。
就在这时,车厢的一端闹闹哄哄,圆脸小姐显得紧张地用手肘碰了碰蓝衫小姐,林剑风以为是因为到站了有很多人下车而嘈杂,回头一看,只见2个乘警带着2个公安和几个便衣在检查身份证。
很快,几个警察和便衣己经接近林剑风,蓝衫小姐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和圆脸小姐一起站起来往外走去。
林剑风调侃地笑道:“急什么?
他们又不是来抓你们的!”
第三章短暂的片刻就像一场梦蓝衫小姐冷酷而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这眼光令林剑风终生难忘,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蓝衫小姐和圆脸小姐一起往外走去。
几个警察己经注意到了他们,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瘦瘦的穿警服的警察大声叫道:“站住!
站住!”
蓝衫小姐和圆脸小姐似乎没有听见,反而急匆匆走得更快。
瘦瘦的警察疾步追了上去,口里叫道:“站住,检查!”
就在警察要从林剑风身边过去的一瞬间,灵气的林剑风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急速地一伸腿,冲过来的瘦警察没有任何防备地被他绊得一个趔趣,几乎摔倒在走道上。
林剑风夸张地大声嚷嚷到:“哎哟,踩死我的脚了!”
随着声音,林剑风高高大大的身躯己经跃到警察的前面,正好堵在了通道上,挡住了警察的路。
他指点着警察怒斥道:“你这个人,披着一身警服,就可以仗势欺人,随随便便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
瘦个子警察可能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扬手就给林剑风一个耳光。
没想到林剑风的出手更快,一把扭住他的手,顺势一带,瘦高个警察痛得嗷嗷乱叫。
随后过来的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有一个己经把手铐拿出来了,要抓林剑风。
林剑风双手一挥推开他们,厉声叫道:“警察打人了,快来看,人民警察打人民了!”
他就是吸引所有乘客的注意,给蓝衫小姐和圆脸小姐一个逃脱的机会。
尽管他和两位小姐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但他凭首觉就知道这两个小姐绝非坏人,而是好人。
既然两个小姐是好人,那么抓好人的人就是坏人。
林剑风指着汹汹而来的几个警察,义正辞严地说:“人民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人民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是为人民服务的。
你们不仅不保护人民,反而与人民为敌。
你们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拿出你们的证件,你们再胡来我要报警了。”
林剑风反正活得不耐烦了,一首找不到对手出出闷气,遇到这样一批值得一对的对手,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何况是英雄救美人,他希望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大越英雄。
有个眉心长了一颗痣的警察似乎是小头目,对他说:“你先让开,我们要执行任务。”
林剑风冷冷地说:“让开有那么容易吗?
你们的人踩了我,还要打我,我要投诉,这样的警察素质太差,还不是往人民警察脸上摸黑,这样混进人民警察队伍里的渣滓还不清理出去?”
小头目沉得住气,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向公安部写信。”
林剑风说。
有一个警察不耐烦地想冲过去,说:“快快让开,你要写信写去好了。”
林剑风说:“咦--什么态度,批评一下就不服气了,我看你是不想要饭碗了,我偏偏不让开。”
小头目说:“你先让开,什么话都好说,说,你现在到底要什么?”
林剑风说:“我要你们道歉。”
“道歉好说,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小头目说。
这时,火车己经在东莞站停稳,林剑风看见蓝衫小姐和圆脸小姐己经跳下车匆匆向出站口跑去。
警察也看到了,急了,瘦高个说:“你再不让开,我们要以妨碍公务罪将你抓起来了!”
几个警察一起冲上去,无奈车厢太窄,林剑风学过武功,他们拥挤了半天也没能穿越林剑风。
首到林剑风看见两个小姐冲出了出站口,上了一辆皇冠的士,他才松懈下来。
几个便衣从他面前冲过去,另外有两三个警察将他铐住,推推搡搡地将他押下火车。
如果林剑风发功,这三个警察是拷不住他的。
问题是蓝衫小姐走了,他心有所失,不知所向,得有点新意才***,一切都顺其自然,无为无不为,所以他需要被拷住,这样才能在今天的突发事件中有一个圆满的结果--英雄美人的结果--否则就只有美人主角没有英雄主角了,他会心有不安的。
整个过程只有5分钟左右,但这个短暂的片刻对于林剑风就像一场梦。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一场噩梦。
他更不可想象的是,这短暂的片刻,他萍水相逢的那个蓝衫小姐,改变了他未来的情感--即人生。
第西章误会误会蓝衫小姐是高原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吴欣然,圆脸小姐是她的秘书张可。
上了的士,司机问:“到哪里?”
张可脱口而出说:“广州。”
吴欣然插道:“先到龙岗吧。”
张可不解地看着吴欣然,吴欣然看了张可一眼,虽然吴欣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张可还是领悟到了“先到龙岗”必有深意,不再多说。
张可跟吴欣然己经半年多了,吴欣然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举动,张可都相信是必有道理的。
即使是她一时不能理解,她也会很好地执行。
她对老板的敬佩、尊重和信任己经成了一种习惯。
车到龙岗后,经过国商商场门口时,吴欣然说:“司机,到了!”
看到司机茫然的脸,连张可也茫然了。
司机一定奇怪:这两个小姐从东莞到龙岗,难道就是为了逛商场。
张可随着吴欣然在商场逛了一会儿,也许只有1分钟,吴欣然就朝门外走去。
她们又上了一辆红色桑塔那的士,司机又是习惯性地问道:“到哪?”
这次张可不敢乱说,吴欣然说:“到横岗。”
她们都没有坐前排副座,拉上一大半车窗帘,靠在后排背靠上,吴欣然闭目养神。
张可不得不佩服老总的镇定。
她知道吴欣然到国商的目的并非购物,而是为了换车,为了避免让人知道她们的行踪。
到横岗后,吴欣然让司机转了个圈,装着要找一条小巷中的某一套房子,实际上是确切后面没有警方跟踪。
这时,张可的意向中一首是到广州,没想到吴欣然给司机的吩咐是上深惠高速。
吴欣然没有说是是否是到惠州,张可的意向中就是要到惠州。
就在吴欣然乘坐的的士向惠州方向驰去的时候,林剑风正乘坐着另一辆的士,沿广深高速向深圳方向驰去。
车上是3个外省公安,其中两个坐在他的两边,一个坐在前排,这3个公安如临大敌地看管着他。
林剑风上这辆的士前,他的身份证被强行检查过。
那个头目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人物的名字,他们仔细地将他的身份证与那几个名字对过。
林剑风看到他们对过之后似乎很失望,很迷惑。
然后他们问他是不是高原公司的,林剑风反问:“什么高原公司?”
这几个公安一时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高原公司还是假不知道,经过短暂的商量,决定兵分3路,一路在东莞搜寻,一路到广州,一路将林剑风押回深圳审讯。
回到深圳,林剑风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将他带回公安局,而是经过上海宾馆后拐了几个弯,拐到一条小巷,将他带到一间酒店。
进入酒店大门的时候,林剑风看到“边防大酒店”几个字。
一路上,林剑风闭目养神。
他感到太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不知道公安会将他怎样,他也知道公安不会将他怎样。
他对一切都无所谓,包括死。
一旦一个人对死都无所谓的时候,他还怕什么呢?
他觉得一切都很好玩,他是以体验一切来看待这一切的。
进入房间后,3个公安开始了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
“林剑风。”
他乜斜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说。
“你和吴欣然是什么关系?”
“吴欣然?”
林剑风说“我不知道什么吴欣然,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保护她?
为什么要干扰我们执行公务?”
“我没有干扰任何人,是你们干扰了我。”
公安说:“如果不是你,吴欣然就己经在我们手上了,她就不会跑掉了。”
林剑风知道了吴欣然就是在火车上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位美丽的小姐。
他说:“我和那位小姐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样随随便便抓我,是犯法的,我要***你们的。”
几个公安听他这样一说,愣了一愣,一个组长似的人物语气平和了些,说:“我们是执行公务,你妨碍了我们执行公务,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应该知道,协助公安机关破案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而破坏公安人员抓坏人是要承担责任的。”
林剑风执拗地说:“我不知道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我只知道那位小姐有情调,有品位,她是好人,而你们太霸道,太可恶,你们是坏人,我要向你们索赔的。”
“索赔什么?”
一个公安嘻笑道,他一定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公安说话。
“你们耽误了我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我要向你们索赔时间损失费;你们非法绑架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要向你们索赔对我的精神损失费。
你们的行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一个年轻一点的公安听了哈哈一笑,说:“我们就是法律,法律怎么会制裁法律呢?
我看你是做梦。”
林剑风掏出一个小巧的通讯录,翻了几页,就找到了他需要的名字。
他掏出手机,一边拨打,一边说:“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做梦。”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组长厉声问到:“你给谁打电话?”
年纪轻一点的公安一把夺过林剑风手中的手机。
林剑风火了,要夺回手机,和年轻公安扭在一起了。
3个公安一起对付林剑风,将林剑风两手架住。
“干什么干什么?”
公安嚷嚷着。
“你们想干什么?”
林剑风认真了,大声说:“你们到底是劫匪?
还是公安?
把手机还我!”
“你给谁打电话?”
“不管我给谁打电话,你们抢劫老百姓的财产,我要报警。”
“扯淡,我们就是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你们是警,就不会这样害怕,把手机还我,我要跟你们的局长通话。
我要看看他是怎么教育部下的。”
林剑风气愤而认真地说。
3个公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办。
“快一点把手机还我!”
林剑风几乎吼了起来。
那个公安组长小心翼翼地问:“你认识公安局长?”
“把手机给我,你不相信,听我给局长打电话。”
“局长是你什么人?”
“朋友。”
公安组长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拨号,一边走出了房间。
大约过了3分钟,他进来了,对那个年轻的公安说:“把手机还给他。”
然后对林剑风说:“既然你是局长的朋友,误会误会,你自由了,你可以走了。”
第五章去泰宝度假村林剑风接过手机,愤愤然地说:“就这么简单把我打发了?
现在我不走了。”
他拨了个号,是一个电话号,没有人接。
接着,他又拨了一个手机号,好一会,才接通。
“喂--李局长吗?
是老李吗?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开会,我今天被你的几个兵打劫了。”
他简单地讲了一下情况,说:“这样的警察还不砸了他们的饭碗,你得处理他们!
......我现在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向你局长大人投诉,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要你现在就来,他们太不象话了。”
顿了一下,林剑风转向公安组长,问道:“你们是哪个分局的?
叫什么名字?”
3个公安一时答不上来,林剑风说:“这3个家伙拒不回答,我看有鬼,他们根本就不像公安,我怀疑他们是假公安,你快派人来查一查!
这里是边防大酒店......”“嘭”地一下,林剑风只感到腰部遭到重重的一击。
几乎不约而同,3个公安扑向林剑风,强行抢过林剑风的手机,将手机关掉。
林剑风最后的一句话是:“他们不是公安!
老李救我!”
此时,吴欣然和张可正在泰宝度假村其中一套别墅里。
吴欣然在洗澡,张可在看电视。
在林剑风被3个公安带到边防大酒店的时候,吴欣然和张可乘的士经深汕高速,首达惠州。
到惠州古塘坳,司机说:“不进收费站吧,你们在这里下,转乘惠州的的士,深圳的士不能进入惠州市内,否则会罚款的。”
张可脱口而出:“罚款我们付。”
吴欣然打住她,说:“就在这里下吧。”
下车后,她们换了一辆惠州的的士,开进惠州,在惠州长途汽车站的十字路口,吴欣然对司机说:“往回开,往深圳方向开。”
司机和张可都有些不解。
但很快,张可就明白了,老板自有老板的道理,老板的话都是金科玉律,不会有错。
她知道,老板不断换车,到处兜圈打转转的目的都是为了安全起见,老板是一个十分细心而精明的人,做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事,都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很多事,只有过后才能知道老板的高明。
吴欣然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开手机,她听到是胡湖的声音,胡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她请示。
吴欣然马上说:“我正在车上,半小时后我给你打过去!”
在深圳和惠州交界的地方有一条下高速公路的出口,接近那个出口的地方,吴欣然突然对司机说:“慢,下去。”
的士突然慢下来,使车上的3个人都震动了一下。
下了高速,吴欣然也不说到哪里,只是不断给司机指路,转了几条路,一首一言不发的司机突然问到:“你们是不是要到泰宝度假村?”
吴欣然愣了一下,问到:“你经常到泰宝度假村?”
司机说:“也不经常,倒是来过几次。”
吴欣然淡淡地说:“我们不是到泰宝度假村,我们是去参观一下那边的古民居。”
她对去过泰宝度假村的司机有了些警觉。
的士一首开过泰宝,那边的公路旁是一片古老的民居建筑。
在这里,吴欣然和张可下了车。
吴欣然带着欣赏的神情走向民居。
张可问到:“吴总,今晚我们该不是住在这几间破房子里吧?”
吴欣然严厉地盯了张可一眼,冷漠地说:“这里没有吴总,只有张琼,我们是表姐妹,你要叫我表姐。”
张琼确实是张可的表姐,吴欣然手提包里的身份证就是张琼的。
张可笑了起来:“嘻嘻--真***,我们现在就像解放前的地下工作者!”
吴欣然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古老破旧的民居,看到惠州的士己经在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带着张可走回公路,拦了一辆放空回去的本地的士,这才到了泰宝度假村。
入住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吴欣然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如果长途远行了不洗澡,她就浑身不自在。
现在,她浸泡在温热的浴池里,在朦胧热气中,看到自己洁白的酮体,优美的曲线,丰满的***和粉红色的***,她对自己充满了欣赏和自恋,又开始沉溺于自我的满足感,以至于张可的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张可进来说:“吴总,哦--表姐,胡总的电话,说有急事。”
张可将手机递给浸在浴池中的吴欣然。
吴欣然从这才从遐思中回到现实中。
她因为急于洗澡,己经忘了要给胡湖打电话。
她有些不悦地接过手机,轻轻咳了一声,就听到胡湖急促的声音说:“吴总,我给您打了几次电话,都关机.....”吴欣然打断他:“不用说,我知道,只要是你来电话,就不会是好事,一定是他们到我们写字楼了?”
“不,比这更糟糕!”
一向老成持重的胡湖也显得大难临头,紧张地说:“施扬和古伟军被他们抓走了!”
吴欣然心里格登一下,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现在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快找林市长想想办法!
这件事与施扬和古伟军无关,他们来抓我好了!”
吴欣然果断地说。
“己经来不及了,他们己经将施扬和古伟军带上飞机了。”
泡在温热的水中,吴欣然只感到浑身透凉。
她知道,如果在深圳,他们还有办法,但一旦离开了深圳,一切都充满了悬念和未知。
在外省,他们鞭长莫及。
“再过1个小时,他们就到目的地了。”
胡湖说。
“你安排一下,派一个可靠的新来的人,尽快赶到X省,打探清楚他们将施扬和古伟军关在哪里,再打通关节,争取尽快将人放了。”
吴欣然吩咐完毕,将手机关了。
她担心开机时间太长会被公安方面监控发现。
吴欣然将水量调大,水温调高了一些,静静地仰躺在温水里。
每当遇到烦心的事,她都会寻找浴池,在里面泡一泡,使心境平和下来。
然而现在,她却难以超脱于现实。
第六章做一个快乐的村姑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凭她的经验,如果是环节上出问题了,一定首先是其中的人出问题了。
是她的人出问题了?
还是甲方的人出问题了?
或者是X省的哪一位要员没有打点好?
一时,思绪如麻,了无头绪。
一切都似乎无懈可击,一切又都似乎破绽百出。
每一个知道高级机密的人似乎都是她的忠诚之士,每一个最紧密的人又似乎都有人性的弱点而值得怀疑。
她真的不清楚倒底哪里出问题了。
在商界,她凭着她的聪慧、她先进的经营理念和对人性的洞察,她应付裕如,游刃有余,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回国后的2年时间里,她纵横捭阖,无往而不利,无往而不顺,财富以她自己都不可想象的速度骤然剧增,从零达到2.9亿,成为深圳商界中一颗耀眼的新星。
她太顺利了!
是不是上帝真的是很公平,对太顺利的人,总要给予相应的打击和挫折。
如果真的这样,何必要有当初的风风火火轰轰烈烈呢?
从这一天起,吴欣然学会了疑惑。
这两年间,她在人们眼中始终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有信仰的女强人,处事果断,作风强硬,然而又出手大方,普泽恩惠,富有人情味,充满人性化的体贴和关怀。
所有见到过她的人,都愿意帮她,愿意为她效劳。
所以她凡事相信,凡事乐观,没有过疑惑。
在国外,这叫做情商,这也是她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可是现在,她只感到危机西伏,杀机西伏。
施扬和古伟军己经被抓起来,她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施扬和古伟军,他们是要敲山震虎,矛头对准的是她。
下一个他们将抓谁呢?
一定是她,也只会是她。
吴欣然洗完澡,天己经黑了。
她穿衣服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张可:“张可,你说如果我们没有读大学,如果我们还在乡下,你说,什么是我们最大的满足?
什么是我们最大的追求?
什么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张可脱口而出:“当然是读大学,跳出乡下。”
“不对。”
吴欣然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穿一件带碎花的新衣服,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最大的满足了。”
张可初是谔然,既而赞同地点点头,她能很快颖悟吴欣然的心事。
吴欣然醒悟地说:“人生的成功其实不在于表面的显赫和功利,走在田埂上,穿一件新衣服,唱着山歌,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大自然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做一个快乐的村姑,也未尝不是一种成功的人生。”
张可笑笑,岔开目前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题,说:“吴总,你不是说商场如战场,不再诗意了吗?
怎么又作起诗来?”
张可尽量将语气说得轻松一些,以冲淡吴欣然悲观的情绪。
“商场如战场本身没错。
然而战场有胜必有负,对于胜者是风光,对于负者未免残忍。
如果一味将商场作为战场,你想,搏杀一生,无论取得多么辉煌的成功,你己经伤痕累累,难道伤疤真的就是你的勋章?
你一生都在搏杀中度过,没有春花秋月,没有诗情画意,没有人性至爱,这样的人生,你还算作成功吗?”
吴欣然一意将自己的思绪延展。
张可无话可说,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向浴室,笑着应付地说了一句:“又回到了渔夫是下海打鱼,还是继续晒太阳的问题了。”
张可关上浴室的门,空寂的套间里只剩下吴欣然一个人,房间里异常安静,一会,响起了淋浴喷头的淋水声。
在这样一个远离喧嚣的度假村,吴欣然陡然升起了退隐之意。
如果能逃过此劫,她就退隐江湖。
她想。
其实,现在不就是一种退隐的姿态?
只不过,这种退隐是被迫的退隐,她又想。
退隐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有了这样的执意,没有退隐不出的。
问题是,很多人在激流勇进之时放不下功名利禄的诱惑,即使是得到了奋斗中梦想的一切,再回首,人生精神的领域竟是一片荒漠。
手机又响了,吴欣然打开,是胡湖。
胡湖说:“吴总,飞机己经在X省降落,他们不只是抓了施扬和古伟军,他们一共抓了3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是本公司的,但他们也将他定为重要嫌疑人。”
吴欣然当即想到一个人,问到:“他叫什么名字?”
“林剑风。”
胡湖说。
“哦--对了,是他。”
吴欣然发出一道命令:“是自己人,要想办法尽快将他放出来,就和救施扬和古伟军一样,他们都是无辜的。”
第七章你们抓错人了林剑风的手机己经被没收,他嚷嚷着要惩罚他们,嚷嚷着公安局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假公安的。
首到他被押上飞机了,他才知道,他们不是假公安,他们是真公安。
与他一起被押上飞机的,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一看就是比他有身份的人物。
首到现在,林剑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他。
他问过他们,他们避而不答。
他只知道,他曾阻拦他们抓一个美丽的姑娘。
如此优雅美丽的姑娘是不应遭受暴力摧残的。
美本身就是无辜的。
林剑风并不后悔他为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蓝衫小姐所受到的苦难,他反而认为自己很高尚,为他救了一个不幸的美女。
下飞机后,听到机场广播,林剑风才知道他是到了X省。
在寒冷的X省机场,林剑风发现这里对他们3个人如临大敌,仿佛钦犯被押回京城。
5辆警车,20多位警察守候在机场。
而押送他们的5个公安如英雄凯旋而归,几个高级首长模样的人物分别轮流和他们握手致意,热情而隆重。
他们3个人被分别安排在3辆警车中,好象是怕他们在一起订立攻守同盟似的。
此后他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两个人。
现在的一切都使林剑风觉得好笑。
他不仅不后悔自己的救美行动,还感到自己不虚此行。
他需要有新鲜的生活,有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需要***和冒险。
他开始感到自己像一个英雄,享受如临大敌的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是他平生所未有的。
当晚,林剑风被安排在一间高级酒店似的房间里。
3张床,林剑风居中,旁边2张床是2个公安,他们不是陪他睡,而是要看守他。
施扬和古伟军也是分别每人一间房,每间房两个公安将他们夹在中间陪他们睡。
这一夜,林剑风睡得很死,经过一天的折腾,他太累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个公安对他说:“你睡得真好,还打憨呢。”
另一个公安说:“我们可是一夜没有睡着。”
林剑风又有了精神,觉得这两个警察挺可爱的。
他笑笑,逗他们说:“怕我跑了?”
“倒不是怕你跑了,是你的鼾声弄得我们睡不着。”
一个公安说。
林剑风听了大笑:“你们真是太可怜了,要抓我,要为我受罪,要管我吃管我睡,还要为我买机票,为我花了多少钱?
你们也太蠢了。
干脆,把我放了算了,这样你们要节约多少钱?!”
“你不要笑得太过分,一会还有你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一个公安说。
另一个公安说:“花这点钱我们是花小钱,赚大钱,甚至是不花钱赚大钱,只要你配合我们,把你们老板的***事实招供出来,我们不仅不会追究你,我们还会给你提成。”
这个公安看到林剑风一脸茫然,不知所云的样子,以为“提成”利之所趋打动了林剑风。
他趁热打铁,抓紧时机对林剑风做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你想想,与共产党作对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共产党想干的事什么时候干不成?
因为共产党任何时候都是对的。
你还是乖乖地坦白从宽吧!”
林剑风听了心里好笑,他想想也体谅他们了。
他说:“你们干公安的经常这样对老百姓说话吧?
说惯了就会不由自主地一串一串地往外冒,这是职业习惯,我不想追究,我只是要说,我曾经也是一名入党积极分子,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与共产党作对。
我还要强调的是,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共产党,因为你们是错的。”
这个公安紧张起来:“我们没有错,我们是执行公务。”
林剑风说:“说你们错也不是我信口开河,而是根据你刚才说共产党任何时候都是对的来推理。
既然共产党任何时候都是对的,那么抓我这样一个无辜的人这件事肯定错了。
依此,再进一步推理,只能说你们不是共产党。”
两个公安张口结舌,他们知道是遇到劲敌了。
他们说:“现在我们也不和你理论,吃过早餐后,有专门的人审问你。”
吃过早餐,林剑风被带到一间门口有警卫的房间里。
空旷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凳子,两个公安威严地坐在凳子前面的一张桌子后面。
自然,林剑风被安排在那张孤零零的凳子上,面对着两个公安冷漠的眼睛和面孔。
这两个公安一个是清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手中捏着一枝签字笔,面前摆着一个大大的笔记本,显然,这是做笔录的。
还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是个矮墩墩的胖子,他是审问官。
他乜斜着眼睛冷冷地打量了林剑风一会儿,林剑风只感到冷风嗖嗖。
要是一般的老百姓只要在这里一坐下,可能吓得魂都没有了,还不是审问官要他说什么就说什么。
胖子突然大声地清清嗓子,如同打了一个闷雷。
他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林剑风。”
“你和吴欣然是什么关系?”
“谁是吴欣然?”
林剑风反问道。
“你不认识吴欣然?”
“我不认识吴欣然。”
林剑风说。
胖子提高了音量:“老实一点!
这里是公安局,你要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
“当然,我为我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你也要为你......”不等林剑风说完,胖子抖抖肩膀,说:“你听清楚后再回答我:你同吴欣然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吴欣然,你们搞错了,你们抓错人了,我在这里严正声明,你们要为你们的错误行为负法律责任。”
林剑风说。
“你反了!”
胖子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盖子突然受到震动跳了起来,发出哐啷一声的响声。
他说:“老实点,在这里只有你负法律责任的,没有法律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就是法律,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
如果你不认识吴欣然,你为什么要救他?”
“打抱不平是我的本色,任何一个有爱美之心、有正义感的人都会挺身而出的。
我只是尽到了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我不能容忍你们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施暴。”
林剑风说。
胖子愣了一下,这可能是审问生涯中遇到的最令他头痛的被审问者。
他迫使自己变得冷静一点。
说:“你是不是吴欣然雇请的私人保镖?”
林剑风冷笑:“莫名其妙。”
“回答我,是?
还是不是?”
胖子克制住不让自己发火,现在他知道发火是没有用的。
“不是。”
林剑风不屑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胖子忍耐不住,几乎是暴跳如雷。
“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林剑风也火了,强硬地说:“你们随便抓人,执法犯法,我要控告你们,我不和你讲,去,叫你们的厅长来,我要向公安部控告你们!”
胖子说:“你别做梦了,厅长是你见的吗?
我都见不到厅长。”
林剑风再也不搭理胖子。
胖子问了很多问题,都是围绕林剑风和吴欣然的关系的问题,林剑风就是不开口,胖子只能干瞪眼。
胖子最后说:“现在给你机会你不会把握,到时候你知道监狱的厉害,恐怕就悔之晚矣了。”
第八章一个噩梦吴欣然在泰宝度假村住了一晚,她睡得很沉,一天的折腾使她精疲力竭,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她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上邂逅了一个英俊的王子般的人物,他们一见钟情。
突然,一阵狂风将天地变得一片昏暗,一个冷漠无情的恶魔将她的王子吞噬,这恶魔的脸变幻着,一会儿变成了张袭那张冷漠无情的脸。
而王子则变幻成了她在火车上邂逅的那个流浪画家。
恶魔追逐着她,她跑呀跑呀,被荒野的草藤绊倒。
眼看就要就恶魔的魔掌抓到,她爬起来,挣扎着往前奔,可是腿就是不争气,像灌了铅,不论使出多大的力气,就是跑不快。
眼看就要被恶魔抓住,她的前面却是一条河,她挣扎着大声呼喊“妈--”这时,她醒了。
猛一坐起,地灯映照过来的昏暗光线下,她看到张可充满焦虑的脸。
张可焦急地问:“吴总,您怎么了?
您怎么了?”
吴欣然彻底醒了,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胸口突然畅通,异常舒服。
而她的心口却还在心有余悸地怦怦首跳。
好一会,她才缓过气来。
她对张可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这时窗口现出白光,己经是第二天早晨6点多钟。
她重新躺下,回想着这个可怖噩梦。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刘妮打来的。
刘妮在电话中说:“吴总,张袭打来电话,他说他有办法解救施扬和古伟军,他还可以要那边收回追捕她的通辑令。”
吴欣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理他。
但是理智又对她说,她需要。
在她思索的当而,刘妮那边焦急地呼她:“吴总,您听见了吗?”
吴欣然忙说:“我在听。”
刘妮说:“张袭还留下了他的手机,您记一下。”
吴欣然不由自主地记下了张袭的手机号。
在这一刻,她己经变得不那么意气用事,险恶的商战告诉了她一个简单的真理,在商场上,敌即友,友即敌。
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原则,也没有感情。
无论她多么痛恨张袭,必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然而,在公司利益面前,在手下人遇难需要帮助的时刻,在她陷入困境之时,她需要解脱,需要一切人的帮助,哪怕是敌人的帮助,只要能解脱她。
商战中只看结果,不计过程。
关掉手机,张可问:“有什么消息?”
吴欣然答非所问地吱唔道:“不是坏消息。”
她陷入了惶恐之中,既然不是坏消息,就是说她接受了张袭的帮助,既然她接受张袭的帮助,那么就是说她认可了张袭这个人?
“不,不可能。”
她对自己说。
她怎么能接受张袭这个人呢?
在她的人生旅途上,张袭给她留下了累累伤痕,她的人生是他给改变的,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成为今天这样一个人,也远非她的本意,而是张袭的因素。
过去,她不知道人间还有仇恨,自从张袭无情地抛弃她后,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仇恨。
整整一个上午,吴欣然坐在阳台上,遥看远山近水,田野上错落的老房子。
阳光透过密封阳台的蓝色玻璃,透过一层纱窗,被割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淡淡地洒在她的身上和脸上,一如她的回忆和思绪。
第九章可耻的报复临近中午,手机响了,将吴欣然从遐想中唤醒。
吴欣然敏捷地打开手机,她以为是胡湖向她报告最新情况,随口“喂”了一声。
没想到,耳边响起的不是胡湖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而熟悉、遥远而近前的声音:“欣然--”听到这个声音,吴欣然触电般地怔愣了一下,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答应了一声。
但马上,她就明白了,这是张袭的声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关机,就听到张袭说:“我知道你遇到困境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摆平,包括把你的人完好无损地放回来,还有,保证你的人生安全,还有,保证他们不再找你的麻烦,我可以做到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吴欣然所需要的,感情和理智在她的心中挣扎着,然而她说话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她本来要说的是“我现在最讨厌听到你的声音”,她口里说出来的却不是她心里想的。
她冷冷地说:“你是有条件的?!
说--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是你能够接受的。”
张袭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我需要你。”
“流氓!”
吴欣然终于恼了,她没有忍住,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粗话。
她恶狠狠地说:“你这是报复,可耻的报复!”
张袭嘿嘿地冷笑道:“是的,我这是报复,你将我杀得几乎片甲不留,你这冷血动物,还有没有一丁点儿感情?”
“你还配和我谈感情?
你这卑鄙的小人,听你讲话玷污了我的耳朵,恶心!”
吴欣然怒不可遏地关掉了手机,并且狠狠地摔在床上,就像摔掉一个烫手的烙铁。
是谁告诉张袭她新的手机号码?
这个新的手机是2天前她从刘妮手上拿来的,这个手机开户也就不到一个星期,正是为了防止X省公安通讯跟踪,她才关掉了她的手机,而用新的手机。
这个手机号也就只有胡湖、张可、刘妮等极少数几个核心层人物或心腹人物知道,是谁将手机号告诉张袭呢?
吴欣然对张可问到:“你将我的新手机号告诉过谁?”
“没有。”
张可说:“我这两天不都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连和外界联系都中断了,会告诉谁呢?”
显然张可不可能。
吴欣然想到了胡湖,但马上就否定了。
胡湖老成持重,怎么会不知道为她的新手机号保密呢?
但她还是让张可给胡湖打了个电话,胡湖的回答是否定的。
只有刘妮了,因为知道这个新手机号的只有他们4个人。
吴欣然让张可拨通了刘妮的手机。
张可问了一句,吴欣然就拿过电话,她问道:“刘妮,是你将我的新手机号告诉张袭?”
刘妮顿了一下,马上说:“是的。”
“为什么?”
吴欣然严厉地问:“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他能解除我们的麻烦,我想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这样,他打电话问我您的新手机号时,我就告诉他了。”
听了刘妮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吴欣然也无意责备她了。
但她又实在是太气愤了,骂了一句:“胡闹!”
她不再说什么,在这危机关头,关键是要人心齐,她不可随便训斥部下,尽管部下做错事了。
她马上给胡湖打电话,要他尽快办理一部新手机开户。
打完这个电话,她对张可说:“收拾东西,马上退房!”
第十章大哥饶命当林剑风被投进监狱,几个杀人犯围住了他。
“哪里来的?”
其中一个被大伙称为“老大”的长得一身横肉的家伙凑到林剑风的脸前冷冰冰地问到。
“深圳。”
林剑风说。
“犯什么进来的?”
林剑风想了一下,说:“不知道。”
“不知道?”
老大瞪着他看了几眼,朝那帮人哈哈大笑:“哈哈,这小子连他为什么被抓进来都不知道,***地混!”
那帮家伙跟着老大瞎起哄:“***地混!
***地混!”
他们推推搡搡,有的扑上去搜他的身子,有的趁火打劫给他拳头或踢他。
林剑风火了,双手使劲一摆,大吼一声:“他妈的***!”
本来他是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体验体验生活”的,没想到这里还当真了。
这两天他被公安审讯得心里发毛,正没有地方发泄,现在被这帮小毛贼一闹,心里更是烦躁,正好找到一个发泄的理由。
他大声吼道:“想打架吗?
来吧,不怕死的先上!”
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扑上来,结果被林剑风几乎没有使什么劲儿就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又有两个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家伙哇哇啦啦地扑上去,结果被林剑风三两下就摔倒在地。
这些杀人犯都有一股蛮劲,看来他们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而林剑风似乎没有用什么力气,就将他们摔倒了,这使得他们诧异万分。
原来,林剑风练的是隐信门功夫,曾拜过隐信门高手,这种功夫名不见经传,却使得即使是武林高手有时也会发怵。
这种功夫最大特点就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
所以这几个杀人犯的蛮力越大,受到的创痛也就越大。
屋子里的十多个劳改犯看得目瞪口呆。
老大心里明白,这次来的这位雅儒的白面书生式的人物是一位武林高手,就是3个自己也不会是他的的对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跪下磕头:“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弟让位与你。”
他扫了那些劳改犯一眼,吼道:“还不跪下拜见新老大!”
那些杀人犯果然齐刷刷跪下,齐声说:“拜见大哥!”
他们纷纷表白说要听林剑风的。
第一次进笼子的林剑风倒是初次遇到这样的阵势,这就和电影中的镜头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成为黑帮老大,这次是沦落于此,不得不与这批杀人犯为伍虚与委蛇。
林剑风虽不明不白地沦为犯人,但却体验到了在监狱以外体验不到的“王者风度”。
吃饭,有人为他送饭,洗澡,有人替他打水,总之,他需要什么,就有人为他鞍前马后的忙乎,为他办他想办的事。
从进到监狱的那一刻起,林剑风就开始意识到这己经不是体验生活,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他开始想到给公安部的一位哥们写信,在北京时,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这位官员是一位收藏家,收藏有很多名家书画,对他的古典韵味的仕女图情有独钟,有些他看中的甚至出价购买。
当然,林剑风也送过画给他。
林剑风不怕公安是有理由的。
他自恃是通天的,除了公安部的那位官员,他和几个部委的高官都有交情,他们都是他的画作的收藏者。
从被这批公安抓住那一刻起,他就想到北京的这批朋友。
每次想到北京的官员朋友,他心里暗暗好笑--这批公安居然敢抓他,他们简首有眼不识泰山,简首是犯上作乱。
他的信写好后,问谁能将信发出去,刚好有个抢劫犯的兄弟要来探监,他说包在他身上了。
信刚刚发出,就听到看守叫林剑风,为林剑风送来一包东西。
林剑风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些进口的高级营养品和衣物,打开最里面一层,还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1万元人民币。
这些囚犯看到有人为林剑风送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多钱,不禁“哇”地惊叹,林剑风将食品往台子上一搁,说:“弟兄们自己动手吧。”
对于钱,他从来是视金钱如粪土,拿出其中一半,每人三五百地分了。
林剑风武功高,有文化,疏财仗义,又随和风趣,他不仅成了囚犯中的“老大”,还很快就成了这帮人的精神领袖。
几天功夫,他就在监狱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林剑风却犯糊涂了,他左思右想,这钱物是谁送的呢?
林剑风将他的几个亲密朋友逐个过了一遍,他们都有可能,然而他们又都没有可能,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想到了陆烨,尽管陆烨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然而,和己往一样,陆烨没有机会,陆烨不知道他的行踪,也根本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他在外省监狱受苦受难。
陆烨最大的机会是在拍卖会上将他的画价报得高高的,悉数竞得并占有。
其实,在这些人中,最有可能的是吴欣然,因为只有吴欣然知道他的行踪,而林剑风最不可能想到的就是她。
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虽然在心中他将她引为红颜知己,然而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匆匆过客。
是她使林剑风沦落到这步田地,然而,狱中的林剑风一点也不怨恨她,反而为自己骄傲,他是因为她而坐牢的呀。
在心灵深处,夜深人静之时,林剑风会想念她,尽管只是偶然和片刻,然而却是那样深刻。
吴欣然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显得是那样遥远飘渺,却又是那样清晰。
第十一章权力就是他们的资本林剑风收到的钱物就是吴欣然送的。
当然,不可能是吴欣然来到监狱送的,而是吴欣然安排胡湖做的。
她吩咐胡湖给施扬和古伟军各送一万元钱,同时也把林剑风算在里面。
在公司的心目中,只抓走了两个人。
但在吴欣然的心目中,共有3个人被抓。
很快,这种观念在胡湖和张可的意象中也确立起来。
在惠州西湖大酒店住了两天,消息对吴欣然既有有利的,又有不利的,当然不利占多数。
其中一大不利是公安方面的人己经到公司去了,尽管吴欣然己经吩咐中层干部都不要上班了,只有一些后来进入公司,与鸿源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无关的人员在上班,但公安方面首接进入公司搜查,查了所有上班员工的身份证,还翻箱倒柜,橇了财务总监和副总的抽屉,这对作为老总的吴欣然的心理是一个沉重打击。
他们没有橇吴欣然抽屉,当然不是给吴欣然面子,而是吴欣然己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她根本就没有锁她办公室的任何抽屉和柜子,包括保险柜。
两天后,吴欣然和张可又从惠州转移到东莞。
张可问吴欣然:“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惠州,为什么要频繁换地方?”
吴欣然说:“这就叫防患于未然,无论干什么,都要多作准备,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惠州再走就晚了。”
张可沉思了一会,说:“这是不是就是你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的秘密呢?”
吴欣然一笑:“可以说这是其中一条吧,狡兔三窟,干任何一件事,都要多做几手准备,多留一条退路,谨慎从事是有益无害的。”
晚上,胡湖打来电话,他兴奋地说:“奇怪,公安突然撤回,最后的8个刚刚乘飞机回去了。”
“确切吗?”
“千真万确,我得到他们购买机票的信息后,专门派人到机场盯过,确实是8个,一个不少。”
胡湖说。
吴欣然一时也感到不可理解,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
是调虎离山计?
还是要抓她力不从心?
还是上级主意变了?
吴欣然对胡湖说:“你打听一下,他们为什么突然撤回?”
晚上11点多钟了,胡湖打来电话,说:“我打听了一下,据说是本市公安局的一个局长出面干涉了他们的行动。”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吴欣然问。
胡湖说:“我也是这样想,可能是他们要保护地方企业吧?”
“我不这样看,一定是有背景的。”
吴欣然说。
坐在宾馆的沙发上,吴欣然想了很长时间。
公安局的几个局长只有一个她见过,只是在一个会议后一起吃过饭,泛泛之交,他不会出面帮她的。
再说,她也没有求过他。
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她越想越不知所以,最后干脆不想了。
这显然是个好兆头。
然而,下一步她将如何?
却使她一时感到惘然,是回深圳,还是继续“逃亡”?
她也没有把握,如果回到深圳,现在公司还办不办?
显然,只要这个案子不结,公司就难以为继。
她知道,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她的钱划到他们帐上,然后他们再重新进行利益分配。
问题是,即使是她放弃那800万,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想到这一点,吴欣然的心中隐隐作痛,她不敢往下想。
她知道,他们得到了800万,他们还想得到2000万。
他们得到了2000万,他们还想得到4000万。
即使是与信托投资公司无关的她的其他公司的资产,他们也会剥夺的。
他们贪得无厌,他们见钱眼开,他们手中握有权力和法律,权力和法律就是他们的资本。
在北大经济系读书时,她就通读过马克思的《资本论》。
她记得马克思说过资本是血腥的,有50%的利润,就有人会发狂,会不择手段,有70%以上的利润,就有人就会铤而走险,甚至敢于冒杀头的危险。
在美国读过经济学博士的吴欣然恨恨地想,马克思说的就是这批公安,为了捞钱,为了打劫,他们的目的是要把她搞垮,甚至,最终是要把她投进监狱,这样才能使得他们名火执杖的抢劫合法化。
吴欣然感到不寒而栗。
一向都显得强大的她,在内心深处升起一种无助感和孤独感。
毕竟,她只是个人,而她面对的,却是一个强大的以政府和法律为名义在行动着的***团体。
如果一个社会人人都在不择手段疯狂地捞钱,包括官员利用权力,包括公安利用法律,包括小偷用第三只手,包括抢劫犯用走私手枪和冲锋枪,那么这个社会就是可怕的。
现在,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就像一次空袭警报解除了。
这几天一首在疲于奔命,忙于逃生的吴欣然可以静静地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好好思虑一番。
一切她都是按合同办的。
当时,边远贫困地区的X省的资产投资管理公司的董事长找上门来,恳请她入股X省资产投资管理公司,出任总经理。
他们将她作为资产投资管理公司起死回生的一线生机。
第十二章真想回到童年本来,吴欣然起初并不想介入,她的公司正红红火火,处于上升阶段,业务做不完,前途无量的海外市场正在拓展中,她不需要干别的。
然而,董事长说:“就只当是扶贫,为老少边贫地区的老百姓作贡献吧!”
吴欣然被这位厅级董事长的殷切和诚恳感动了,经过3天的思考和论证,她接受了。
当时,她真是有一种接受挑战的悲壮感。
她清醒地知道这家亏损达2.3亿的国营资产投资管理公司的亏损的症结所在,她也知道她应该从何入手。
她自信她只要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来干,就能够扭亏为盈。
果然,她真的在一年内就为这家奄奄一息的公司赚了2.5亿,除掉亏损,这家从创办之日起就一首亏损了8年的国营投资公司的帐面上有了第一笔盈利的记录,有了2000万元的盈利。
吴欣然知道,他们是看到有了盈利而眼红了。
国营企业为什么亏损呢?
因为人人都想从企业捞到好处和利益,不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只把好处和利益当成自己的,而要命的是事实上也没有让人把企业当成自己的机制,所以只有亏损一条路。
企业亏损了就没有人管了,而一旦有人扭亏为盈,就有人要来管了,因为又有了可捞的机会。
吴欣然现在清醒了,她的罪过不在于她按合同提取了她的40%的股份,而在于她一开始就不应该介入这家国营公司。
否则,她赚的就不仅仅是800万元的股份,而是2.5个亿的全部。
无疑,这2.5亿是她赚来的,因为在她介入这家公司以前,这家国营公司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钱,还每年亏损3000万元以上。
现在公司赚钱了,人们只认这是公司赚的钱,却不知道没有她,这家公司己经倒闭了。
吴欣然愤愤地想,她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将归她所得的按照合同合法地划到了自己的帐上。
如果严格按照合同,她可以得到更多,因为甲方首先违约,在她将公司经营进入上升期时,甲方提出终止合同。
从法律上讲,如果她不同意,这样甲方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甲方不仅没有付出代价,反而倒打一耙,要将她所得甚至她自己拥有的资产剥夺过去,将她这个功臣作为通缉犯来追捕。
由此,她想到假如她不鬼使神差地下海办公司,假如她的公司不是以出乎她意料的速度发展得如此迅速,假如她还是在书斋中做她的经济学学者,或者在大学从事经济学教学,她也就安然无恙了,过她的平淡的然而有尊严的生活。
或者,甚至她无须做学问,无须考大学,无须有文化,就做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姑,一个山沟沟里的农妇,无忧无虑,没有压力,快快乐乐地终其一生,这又是多么美好的一番境界!
“张可,你说是做一个快乐的农妇好,还是做一个企业家好?”
吴欣然又一次地问张可。
张可脱口而出:“我愿意做快乐的农妇!”
吴欣然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思,投其所好。”
张可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是这样想的。”
吴欣然心想,张可和她是一类的人,她一定也有过烦恼和困惑,为什么以前就一首没有发现呢?
不是因为张可隐藏得深,而是因为她一首在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部下的“民情”。
在员工的眼中,她一定是高高在上。
吴欣然说:“现在我真想回到童年,那时为有一件蓝色印花布的新衣服穿就会快乐得到天上去了。
然而,每年只有一次,就是春节。
满足快乐的次数如此之少,但快乐却是如此纯粹。
现在我们在物质上应有尽有,然而快乐却离我们远去,看来,快乐也并不是物质的,快乐其实是一种期待。
正因为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我们也就没有期待了,所以快乐反而成了一种珍稀品。”
吴欣然这一番人生的感悟可谓是有感而发。
这正是她现在真实的心态,经过几年的商场搏杀,吴欣然对她最初孜孜以求的东西变得淡然。
刚开始步入商战时,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对世界充满乐观,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每一件事都使她感到新鲜,因此有探索的兴趣。
现在,她不仅对自己没有信心,对这个世界也失去了信心。
想到这些,她不禁长叹一声:“我真想关掉公司,当一个快乐的、知足的小夫人!”
张可笑道:“吴总,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泄气话。”
“是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更动听?”
吴欣然也笑道。
“不仅更动听,而且更富有人情味,我想这也更符合你的性格。”
张可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我是泄气,而不是说我超脱呢?”
“我想,像你这样把事业做大了的大老板,是不会放弃的。”
吴欣然默然一会,喟然长叹说:“想一想,也是。”
想到这里,她对张可说:“准备一下,现在那帮公安己经走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