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川盯着横梁上倒吊的尸体。
这位以铁面著称的财权重臣，此刻胸腔被剖开，肋骨弯成算珠框架，尚在跳动的心脏上嵌着巴掌大的铜算盘。
每当屋檐下的惊鸟铃作响，算珠便随着心律自行滑动，在血泊中敲出《九章算术》的节拍。
"子时三刻，三百精兵亲眼见他走进书房。
" 副将颤抖着指向窗棂，"半柱香后传出拨算盘声，破门时只剩这...这东西。
" 他踢翻的火盆里，未燃尽的账本残页显示着"永徽二年北境军饷"字样。
沈青鸾突然割断悬尸的麻绳。
尸体坠地的刹那，铜算盘迸射十三枚铁珠，嵌入墙壁组成星宿图。
陆寒川徒手接住最后一颗，发现珠面阴刻着萧无妄的亲王印纹。
"有趣。
" 沈青鸾用蛊虫粘起血珠，"张大人死前吞了整瓶离魂散，心脏却比战马还有力。
" 她翻转尸体左手，指缝里的玄铁碎屑在蛊火中泛蓝——这正是打造玄甲军的***材质。
更漏声突止，尸体右耳钻出带倒刺的铜蝎。
陆寒川袖刀未至，毒虫己自爆成血雾。
雾气凝成箭头，首指城西军械库方向。
---第二节 机关渡戌时暴雨，两人立在军械库地底银窖前。
九寸厚的玄铁门上，二十八星宿锁孔泛着幽光。
沈青鸾的金蚕蛊刚靠近锁眼，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后面三百六十具持弩木甲人。
"坎水离火，走巽位！
" 陆寒川拽着她避过第一波箭雨。
沈青鸾甩出毒粉腐蚀地面，青砖下竟露出刻满《鲁班书》咒文的青铜板。
当第七具木甲人碎裂时，飞溅的齿轮突然重组为刀轮阵。
陆寒川旋身劈开逼近的利刃，发现断裂的轴承内藏着带牙印的蜜蜡——与皇帝赐给悬镜司的丹药同源。
沈青鸾趁机将蛊虫注入机关中枢，整座刀轮阵竟调头扑向木甲人。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声，银窖突然倾斜成西十五度。
无数银锭化作洪流倾泻而下，沈青鸾甩出金蚕丝缠住横梁："看银锭底部！
"陆寒川凌空劈开一块官银，夹层里滚出的不是铅块，而是刻着前朝年号的青铜箭簇。
当他用尸油涂抹箭身时，褪色的朱砂显出禁军编制图——标注的布防缺口，正是七日前萧无妄奏请扩建的王府别院。
---第三节 地龙鸣子时阴刻，地底传来青铜撞击声。
沈青鸾的蛊虫钻透最后一道石壁时，两人坠入巨大的地下空洞。
九根盘龙柱中央，悬浮着由十万把刀剑熔铸的浑天仪。
仪轨交错处卡着具无头尸，穿着与张怀远相同的官服。
"这才是真正的户部侍郎。
" 陆寒川举起火折子，尸体右手小指缺失处，与他今晨在案牍库查到的卷宗完全吻合。
而假尸体内的铜算盘，此刻正在浑天仪磁场作用下，自行推演出边境十二城的粮草配给数。
沈青鸾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泼向浑天仪。
血珠沿仪轨沟槽流动，逐渐勾勒出皇城地宫的构造图。
当陆寒川将玉珏按在紫微星位时，仪体轰然开裂，露出藏在核心的鎏金匣。
匣内黄绸上，先帝御笔朱批触目惊心："着萧无妄监造地宫，凡参与匠人俱坑杀之。
" 而帛书边缘的暗纹，竟是药王谷培育蛊母的秘阵图。
地动山摇间，浑天仪突然解体。
无数齿轮化作剑雨袭向二人，沈青鸾转身为陆寒川挡住致命一击。
她后背撞碎龙柱的刹那，暗门洞开，涌出的却不是洪水，而是三百具身覆冰霜的玄甲军尸骸。
---第西节 活死人沈青鸾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陆寒川这才发现地宫寒气源自尸群脚下的千年玄冰。
当他的佩刀触及冰面时，刀鞘上的皇家纹章竟与玄甲军胸甲图腾产生共鸣。
"萧无妄的活死人军..." 沈青鸾用蛊火融化胸口的冰碴，"二十年前本该葬身火海的玄甲精锐，原来都在这里。
" 她突然扯开某具尸体的护心镜，露出下面跳动的紫色心脏——每收缩一次，就渗出漆黑的蛊液。
陆寒川的玉珏突然发烫，尸群齐刷刷单膝跪地。
在他们跪拜的方向，冰壁浮现出等身高的青铜门，门上九头蛇浮雕的口中含着的，正是沈青鸾颈间玉佩的另一半。
"陆大人不妨猜猜，" 沈青鸾将染血的算珠按入门上凹槽，"当年你父亲奉命剿灭药王谷时，有没有见过这些老朋友？
"门缝开启的刹那，寒气凝成鬼手将两人拽入深渊。
在坠落的最后瞬间，陆寒川瞥见门内惊天景象——数百尊与当朝百官容貌相同的冰雕，正朝着御座上栩栩如生的先帝傀儡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