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拂开飘过鼻尖的纳米灰烬，那些虚拟香火颗粒在触碰到零的金属手指时，突然幻化成二进制往生咒。
"这边请，活人走阴极。
"戴川剧火把脸谱的义体人突然从纸扎堆里浮出，手中招魂幡U盘洒落绿色数据流。
他的青铜面具在霓虹灯下流淌着汞光，腐朽的槐木义肢里传出齿轮卡顿的《往生咒》电子音。
零的燕尾服后摆突然硬化成防弹盾牌，挡开天花板上坠落的棺材板。
那些悬挂的黑色记忆存储柜正以呼吸频率开合，露出内部浸泡在营养液里的人脑切片。
苏离闻到福尔马林混着服务器散热片的焦味，这味道让她后槽牙的神经植入体隐隐作痛。
摆渡人用机械手指敲击棺材边缘，十三口黑棺同步开启。
每具棺材里都蜷缩着记忆贩子的全息投影，他们的身体由跳动的股票代码和监控画面拼凑而成。
最深处那口棺材渗出蓝血，浸泡着苏离要的交易品——装在玻璃心脏里的死者轨迹记录。
"规矩。
"摆渡人突然扯开戏服，露出胸腔里的老式电报机。
沾血的电报纸带嘶叫着吐出价码：三小时痛觉记忆，需包含三级以上神经痛。
零的瞳孔裂变成验钞机激光格栅："建议拒绝，医师的疼痛阈值正在重置期。
"苏离却将神经接口拍在电报机入纸口，后颈的冷汗瞬间浸湿衣领。
当摆渡人将探针刺入她枕骨大孔时，零的液态金属手指突然暴涨成手术刀，悬停在对方颈动脉旁："提取过程超过阈值0.3秒，我会让这里变成真正的坟场。
"剧痛如液态氮灌入脊髓，苏离的视网膜炸开血色噪点。
她看见自己十六岁那年被植入神经改造器的画面，这次却多出陌生视角——某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观察室做记录，胸牌被刻意模糊成马赛克。
"成交。
"摆渡人抽回探针时，苏离的痛觉记忆正在他胸腔电报机里打印成纸带。
那些带着血渍的摩尔斯电码自动卷成小棺材，坠入玻璃心脏化为燃料。
零突然抓住苏离颤抖的手腕，用虹膜扫描激活刚收到的记忆档案。
全息地图在骨灰盒群中展开，死者幽灵般的行动轨迹开始复现。
七百条荧光路径最终汇聚到未竣工的顾氏双子塔，那座钢筋***的巨兽正在地图上倒立生长。
"重力参数错误。
"零的警告声中，双子塔的全息模型突然翻转。
苏离看到死者连续七夜潜入的其实是倒置的地下部分，那些本该是地基的楼层里布满蜂巢状胶囊舱——每个舱室都漂浮着婴儿大小的脑组织。
摆渡人突然用招魂幡刺穿全息投影，变形的U盘接口淌出黑色黏液："免费忠告，活人莫近往生塔。
"他的槐木义肢裂开，露出微型焚化炉正在焚烧交易记录。
灰烬飘到苏离肩头时，突然显现出顾临渊的电子签名。
零的散热器爆发尖啸，实验室级别的空气过滤系统瞬间启动。
当净化旋风吹散灰烬时，摆渡人己经退到纸扎童男童女中间。
那些电子祭品的瞳孔突然睁开，用死者声线齐唱："过路费！
过路费！
"一枚青铜硬币破空袭来，零挥动招魂幡击飞，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棺材里的记忆贩子投影。
往生币嵌入石膏墙面，背面刻着的"E-117"工号在应急灯下渗出血色。
苏离认出这正是自己当年在脑机实验室的编号。
"旧相识的礼物。
"摆渡人消失在突然降下的纸钱雨中，那些燃烧的冥币其实是加密数据包。
零撕开最近的花圈，从电子白菊里拽出还在蠕动的监听虫。
他碾碎虫体时爆出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顾氏集团的狮鹫图腾。
警报声从地底传来，棺材存储柜开始集体下沉。
苏离抢在最后时刻将玻璃心脏塞进肋骨间的暗袋，却被突然裂开的地板逼到墙角。
零扯断招魂幡的金属杆掷向承重柱，下坠的钢梁恰好架住塌陷区域形成三角保护区。
"建议立即撤离。
"零的声纹切换成战术AI的冰冷腔调。
他的燕尾服炸成碎片，露出覆盖液态金属的军用级骨架。
当第一波武装无人机冲破纸扎堆时，苏离看到他后颈浮现的编号——E-117β。
往生币突然在苏离掌心发烫，刻着工号的位置渗出黑色血液。
她将硬币弹向无人机群，爆开的电磁脉冲波让整个记忆坟场陷入黑暗。
在最后的光影残像里，她看到摆渡人正站在安全通道口，脸上的火把脸谱变成了她母亲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