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血月初升。
许牧蹲在王员外书房门槛前,指尖拂过青石板上凝固的血渍。
这是他第七次勘查现场,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腐尸味,与案头未燃尽的沉水香诡异地交织。
“牧哥儿,差不多得了。”
同僚李西扯了扯他的袖口,腰间捕快腰牌叮当作响,“上头都定案了,那书生明早就要问斩。”
许牧没答话,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
这支刻满符咒的判官笔是师父临终所赐,此刻笔杆微微发烫——他自创的“观骨断案术”告诉他,尸体脖颈处的淤痕绝非人力可为。
窗外突然掠过黑影,许牧抬头时只瞥见半片靛蓝色衣角。
那布料纹路与三年前平南王府失窃的贡品“天蚕冰绡”极其相似,而平南王府与王员外的生意往来,恰在三个月前突然中断。
“李哥你看。”
许牧掀开死者右手,掌心赫然有个焦黑的“卍”字烙痕,“这是西域拜火教的‘净世印’,可王员外从未出过远门。”
李西脸色骤变,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
吏部侍郎的贴身护卫破门而入,腰间绣春刀首指许牧咽喉:“六扇门办事不力,这案子改由东缉事厂接手。”
许牧握紧判官笔,却见护卫首领手腕翻转,露出内侧的朱砂刺青——那是司天监“灵枢卫”的暗记。
他心中警铃大作,三年前师父正是因为追查灵枢卫的秘密,暴毙于洛水河畔。
当值的时辰官敲响子时的梆子,血月恰好升至中天。
许牧注意到尸体指甲缝里嵌着半片孔雀翎羽,这种西域奇珍在神都黑市炒到天价,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到。
三日后,许牧被押入刑部大牢。
潮湿的稻草粘在后背,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蜷缩在角落,望着头顶巴掌大的气窗,月光正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极了王员外书房房梁上的缢痕。
“小子,这神都的水,深着呢。”
沙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许牧抬头,看见牢栏后站着个白发老者,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手指节布满符咒刺青。
“你是谁?”
许牧警惕地攥紧藏在袖中的半截虎符,这是他从王员外书房密道找到的,背面刻着“洛水浮尸”西字。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胡须滴落。
许牧注意到那些血珠在青砖上竟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更诡异的是,血珠落地后竟凝结成冰晶。
“去找《灵枢密录》。”
老者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与许牧的那半块严丝合缝,“三百年前,洛水浮尸案牵扯出尸解仙的秘密,如今...咳咳...”一声惊雷炸响,牢顶突然塌下一角。
许牧本能地护住头,再抬头时,老者己倒在血泊中,右手食指在地上划出个残缺的符咒。
他认出这是失传己久的“引魂咒”,而咒文指向的方位,正是二十年前师父沉尸的洛水南岸。
许牧将两块虎符合二为一,掌心突然浮现出与符咒相同的纹路。
一股剧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他恍惚看见无数黑影从老者体内涌出,其中一道黑影竟与王员外书房的缢痕重叠。
当巡牢的狱卒发现异常时,许牧正抱着老者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将虎符藏入衣襟,在老者耳畔轻声道:“放心,我会查清一切。”
此时的神都东市,一个身着靛蓝长衫的公子正在茶寮小坐。
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出嗡鸣,与许牧怀中的虎符产生共鸣。
公子推开茶盏,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二十八星宿纹,正是道门玄机阁的标志。
“终于现世了。”
他喃喃自语,指尖拂过眉间朱砂痣,“尸解仙的残魂,还有那本禁忌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