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降临第七天，施慧蜷缩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数着墙上的刻痕。

零下七十度的低温让墙壁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明哥，我们还有多少食物？"施慧的声音嘶哑，嘴唇因为干裂而渗出血丝。

崔明翻动着所剩无几的储物箱，塑料包装在他冻得发紫的手指间沙沙作响。"两包方便面，

半瓶矿泉水，还有...这个。"他举起一个瘪了的罐头，标签早已脱落。

施慧的胃部传来一阵绞痛。七天前，极寒毫无预兆地降临，

全球气温在二十四小时内骤降至零下六十度以下。网络中断前最后的新闻画面显示，

城市街道上满是冻僵的尸体，像一座座冰雕。"我明天出去找食物。"崔明突然说，

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行！"施慧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外面会冻死人的！

"崔明苦笑了一下，用冻伤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留在这里也是死。至少让我试试。

"那天晚上，施慧紧贴着崔明的后背入睡，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她梦见阳光和绿草地，

醒来时枕头却被泪水浸湿结冰。崔明已经离开了。他在床边留下一张字条："等我回来。

"施慧将字条贴在胸口，感受着纸张的冰冷触感。地下室的温度计显示零下五十五度，

比昨天又降了两度。她裹紧所有能找到的衣物，开始清点剩余的物资。方便面只剩一包了。

施慧小心翼翼地掰开一半，干嚼着坚硬的面饼。面渣刮擦着她的喉咙，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水已经见底，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敢多喝。第三天，崔明没有回来。施慧蜷缩在门边，

耳朵贴着冰冷的金属门，希望能听到脚步声。但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穿透墙壁，

像无数怨魂的哀嚎。她的指甲因为低温而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般疼痛。第四天，

施慧决定出去找他。就在她艰难地套上三层外套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一股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灌入地下室。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进来，

砰地关上门。施慧的心跳几乎停止——不是崔明。那人摘下围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眼睛布满血丝。"你是谁？"施慧后退几步，摸到了厨房刀。"楼上的...402。

"男人气喘吁吁，

"看到你的...男朋友...他..."施慧的血液仿佛凝固："崔明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裹，外面裹着厚厚的塑料袋。

"他让我...带给你这个。说他在...超市等你。"施慧颤抖着接过包裹，沉甸甸的。

男人没有多留，转身消失在风雪中。关上门，施慧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约有两公斤重，没有包装，看不出是什么肉。

肉块表面结了一层薄霜，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施慧的胃部剧烈抽搐。

她已经有五天没吃过真正的蛋白质了。她将肉块放进唯一还在运转的小冰箱里，

那是他们用汽车电池改装的简易冷藏设备。那天晚上，施慧梦见自己在吃肉。

肉汁顺着下巴流下，温暖了她的整个身体。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咀嚼空气。

第五天，崔明依然没有回来。施慧开始怀疑那个陌生人的话。为什么崔明不自己回来？

为什么要给她一块来历不明的肉？超市离这里有三公里，

在这种天气下几乎是不可能到达的距离。饥饿感像一只野兽，啃噬着她的理智。

施慧站在冰箱前，手放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打开。那块肉...是什么肉？

她想起网络中断前看到的最后一条新闻：某些地区已经出现了...极端情况。

人吃人的报道。施慧的喉咙发紧，一股酸水涌上来。但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

施慧颤抖着切下一小块肉，放在便携炉上煎烤。肉在高温下发出滋滋声，

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太香了，不像她吃过的任何肉类。第一口几乎让她呕吐。

肉的味道浓郁得令人作呕，但又奇异地满足了她身体对蛋白质的渴望。施慧强迫自己咽下去，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是什么肉？"她对着空荡荡的地下室问道，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第六天，施慧决定出去找崔明。她穿上所有能穿的衣服，戴上滑雪镜，

准备面对外面的极寒地狱。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的那一刻，

冰箱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电池快耗尽了。施慧犹豫了。如果她离开，冰箱断电，

那块肉就会解冻变质。如果崔明回来...如果他需要食物...她转身回到冰箱前，

盯着那块已经切去一角的肉。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她：如果这是...人肉呢？

如果是崔明的...施慧跪倒在地，剧烈地干呕起来。她抠着自己的喉咙，

试图吐出昨天吃下的肉，但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却无法驱散脑海中可怕的画面。那个陌生人说崔明在超市等他，但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为什么要通过别人送肉？施慧疯狂地翻找着崔明留下的物品，希望能找到线索。

在他的背包夹层里，她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崔明潦草的笔迹："慧慧，

我必须去找食物。如果三天内我没回来，李强会给你送吃的。别出来找我，外面太危险了。

我会回来，我保证。活下去。——永远爱你的明"纸条从施慧颤抖的手中滑落。

李强...那个陌生人。所以崔明还活着？还在超市？但为什么他不回来？

她再次看向那块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如果这不是崔明的肉...是别人的呢？

如果崔明为了救她而...施慧的视线模糊了。极寒不仅冻结了大地，似乎也冻结了人性。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关于安第斯山脉空难的幸存者。当时她还和崔明讨论过，

如果是他们会怎么做。"我宁愿死也不会吃人肉。"年轻的施慧斩钉截铁地说。

崔明当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如果你爱的人快饿死了，你会怎么做？

"现在这个问题不再是假设。施慧盯着那块肉，胃部因饥饿而绞痛。

道德和生存本能在她体内撕扯。她机械地又切下一小块肉，放在炉子上。肉在煎锅中蜷缩，

发出诱人的声音。施慧拿起叉子，却在即将送入口中的那一刻崩溃了。她扔下叉子，

将煎锅整个推翻，滚烫的肉块落在地上。"我不能...我不能..."她蜷缩成一团，

痛哭失声。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三下清晰的敲击声，然后是两下，

这是她和崔明约定的暗号。施慧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猛地拉开门——风雪中站着一个雪人般的身影，围巾和帽子上结满了冰霜。

那人艰难地摘下护目镜，露出崔明冻得发青的脸。

"慧慧..."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回来了。"施慧尖叫一声，扑进他的怀里。

崔明的身体冰冷得像具尸体，但他还活着，还在呼吸。她拖着他进入地下室，

用尽全力关上门。崔明瘫倒在地，颤抖不止。施慧急忙用毯子裹住他，揉搓他的手脚。

"你去哪了？那个李强是谁？那块肉是..."崔明的眼睛突然睁大："你...吃了？

"施慧的血液凝固了："那是什么肉，崔明？"崔明的眼神闪烁，

他避开施慧的目光："牛肉...我在超市冷库找到的..."他在撒谎。施慧能看出来。

但她太害怕知道真相了，于是她点点头，帮崔明脱下结冰的外套。"别说话了，先暖和起来。

"她轻声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崔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慧慧，

听我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有人...跟着我..."施慧的呼吸停滞："谁？

"崔明的嘴唇颤抖着，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多脚步声。然后是砸门声。

砸门声如同雷鸣，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施慧和崔明僵在原地，四目相对，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谁？"施慧用气声问道。崔明摇摇头，脸色惨白。

他挣扎着站起来，抓起靠在墙边的铁棍，示意施慧躲到角落里去。门外的砸击越来越猛烈，

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施慧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看到崔明的手在颤抖，

铁棍在他手中显得无比沉重。突然，砸门声停了。一阵诡异的寂静。施慧屏住呼吸，

耳朵捕捉到门外低沉的交谈声。

"肯定在这下面...""把门炸开...""老大说要活的..."崔明的瞳孔收缩。

他无声地移动到施慧身边，嘴唇贴在她耳边："后门，快。"施慧这才想起，

这个地下室有一个很少使用的后门，通向楼栋的垃圾通道。崔明拉着她的手，

两人蹑手蹑脚地向后移动。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后门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前门被整个炸飞，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入。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戴着防毒面具，手持武器。"在那！"其中一人大喊。崔明猛地推开后门，

将施慧推了进去："跑！别回头！"施慧跌入黑暗的通道，

耳边是崔明的喊声和随即响起的枪声。她手脚并用，在狭窄的垃圾通道中爬行，

皮肤被冰冷的金属刮得生疼。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痛苦的嚎叫，然后是又一声枪响。"崔明！

"施慧想转身回去，但求生的本能驱使她继续向前爬。通道尽头是一扇小铁门，

被积雪堵住了一半。她用肩膀拼命撞击，终于挤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的死亡之地。暴风雪肆虐，能见度不足五米。施慧踉跄着跑了几步，

随即意识到自己没穿足够的外套，体温正在迅速流失。她躲在一辆被积雪掩埋的汽车后面，

回头望向公寓楼的方向。三个身影从前门出来，拖着一个人——是崔明！他还活着，

但似乎受了伤，雪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施慧咬住手套防止自己叫出声。

那群人将崔明扔进一辆改装过的雪地车，引擎轰鸣着启动。她绝望地看着车辆消失在风雪中，

泪水在脸上结成了冰。她失去了唯一的庇护所，失去了所有物资，现在又失去了崔明。

刺骨的寒风撕扯着她的身体，施慧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她必须做决定——是回到那个已经没有食物的地下室等死，还是冒险去寻找崔明？

一张被风雪卷起的纸片拍在她脸上。施慧抓住它，发现是半张传单，

上面印着"市政应急避难所"和模糊的地址。这可能就是那群人来的地方。

施慧将纸片塞进口袋，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