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潮湿的诊疗记录
梅雨季的潮气正顺着窗框缝隙爬进来，在米色墙纸上洇出扭曲的暗痕。
她看了眼挂钟，西点十七分，比预约时间晚了十二分钟。
走廊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他指甲里有东西。
"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突然开口，被烟熏黄的食指神经质地抠着真皮扶手，"警察说那是墙灰，但我知道——"她布满血丝的眼球突兀地转向窗帘，"是发霉的奶粉。
"林夏的钢笔在病历本上顿了顿。
墨迹在潮湿的纸面晕开，洇湿了刚写下的诊断意见：创伤后应激障碍。
窗外的雨声骤然密集，打在空调外机上发出类似指甲抓挠的声响。
"王女士，您说过案发后就没回过家。
"她将温水杯推向女人颤抖的指尖，"能描述下那个奶粉罐的细节吗？
"女人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开裂的嘴唇渗出粉红色血珠。
她把手伸进仿貂皮大衣内侧，掏出的却不是常见的药瓶——一个生锈的奶粉罐重重砸在胡桃木茶几上，盖子边缘凝结着乳白色结晶。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这不可能，三个月前幸福里灭门案的证物早就被封存。
更诡异的是罐身用红漆写着402，正是她居住的筒子楼门牌号。
"林医生不记得了？
"女人歪着头，脖颈发出咯吱声，"那天晚上你明明在..."尖锐的座机***撕裂空气。
林夏按下接听键时碰翻了钢笔，墨水流过病历本上的诊断栏，把"PTSD"染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听筒里传来刑警队长陈铎沙哑的声音："老城区筒子楼发现儿童骸骨，你最好过来看看。
"墙上的弗洛伊德画像突然渗出黑色液体。
林夏抓起外套时，瞥见咨询室镜子里有抹红色一闪而过。
是那个总出现在童年噩梦里的裙角，此刻却真实地掠过门缝。
等她追出去时，只看见安全通道的门缓缓摆动，幽绿色应急灯照出楼梯间密密麻麻的湿脚印——全是儿童尺码。
筒子楼在暴雨中像条佝偻的巨虫。
警戒线外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在雨幕中发酵成模糊的蜂鸣。
林夏踩进积水坑的瞬间，某种冰冷的触感缠上脚踝。
她低头看见一截褪色毛线，正随着水流诡异地扭成数字"4"的形状。
"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年。
"陈铎掀开防水布，骸骨颈间的银锁在闪光灯下泛着青灰。
当林夏看清锁片背面被铜锈覆盖的刻痕，口袋里的钢笔突然变得滚烫——那串数字与她病历本扉页的编号完全一致。
法医的镊子夹起半片指甲盖："咦？
这小孩指甲里..."暗红色颗粒簌簌落下，在林夏鞋尖聚成细小的旋涡。
她突然想起咨询室里那个疯女人说过的话，喉间泛起奶粉结块的腥甜。
二楼某扇窗户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402室阳台上，晾衣绳正挂着件滴水的红色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