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霉斑肖像
不是她常用的雪松调,而是某种甜腻的花果香,混着淡淡的尸臭味。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整整三圈——这是她独居养成的习惯,此刻却显得毫无意义,因为玄关地毯上正躺着一双湿透的儿童雨靴。
手机屏幕显示二十三点零七分,距离凶案现场勘查结束不过西小时。
林夏按亮顶灯,墙纸接缝处的霉斑似乎比早晨更密集了。
那些墨绿色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餐边柜蔓延,在玻璃移门上勾勒出类似人脸的轮廓。
厨房水槽里堆着三天前的碗碟,但冰箱门把手上挂着水珠。
当她伸手去擦时,冷冻室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这不是幻觉,因为三盒速冻饺子正诡异地颤动着,冰霜簌簌落在她手背,凉意渗进毛孔。
"林医生还没睡啊?
"沙哑的嗓音贴着门板传来,惊得她撞翻调料架。
对门独居的张老太正透过门镜窥视,布满白内障的左眼在猫眼里泛着浑浊的灰。
老人怀里抱着褪色的布娃娃,塑料眼珠在走廊声控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要小心半夜冲马桶的声音。
"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突然戳进门缝,"这栋楼的下水道啊..."张老太咧开没戴假牙的嘴,"会倒灌出小孩的乳牙。
"林夏用力抵住门板,却发现老太的力气大得惊人。
布娃娃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缝合的十字疤。
就在她即将脱力时,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门缝外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冷汗浸透了衬衫。
她冲进卧室反锁房门,却发现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瓶被人拧开了。
七颗白色药片在台灯下摆成北斗七星状,最末端那颗被碾成粉末,在木纹上描出箭头,指向衣柜镜面。
镜中倒影的额角有块新鲜擦伤。
这是白天在凶案现场绝对没有的伤痕。
林夏颤抖着触摸镜面,指尖传来血肉的温热触感。
当她惊叫着后退,整面衣柜突然渗出浑浊的水珠,霉斑在潮湿中疯狂滋长,转瞬拼凑出完整的哭脸图案——与骸骨现场的墙痕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响起。
陈铎发来的现场物证照片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变成满屏雪花点。
滋啦电流声中,她隐约听见童声哼唱的旋律:"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声音来自浴室。
花洒不知何时自行开启了,热水在浴帘上蒸腾出人形雾气。
林夏抄起鞋柜里的高尔夫球杆,猛地扯开浴帘。
瓷砖墙上用沐浴露画着歪扭的方格,每个格子里都写着不同患者的病历编号,水珠正沿着数字沟壑汇入地漏。
最下方突然浮现血色手印。
"谁在那里!
"她挥杆砸向马桶水箱。
碎裂的瓷片中,半张泡发的照片飘了出来——六岁的自己站在儿童福利院门口,手里攥着的正是骸骨身上那柄银锁。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第七次记忆覆盖实验成功。
窗外炸响惊雷。
借着闪电的紫光,她看见对面医院废弃大楼的某个窗口,有白大褂身影正在俯视筒子楼。
那人举起的手术刀反光,恰好刺进她瞳孔。
跌跌撞撞冲回客厅时,防盗门正在轻微震动。
透过猫眼,张老太布满皱纹的脸几乎贴在镜片上,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402室上任租客也喜欢半夜洗澡呢。
"老人举起三根手指,"不过她只住了三天。
"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
租住合同明确写着上一位租客租期两年,而中介说过那是位独居男性。
地板突然传来震动,某种机械轰鸣从下方涌来。
她趴在地上倾听,发现声源竟在沙发底部。
挪开坐垫的瞬间,陈年积灰中浮现西道抓痕,暗红色的,像是有人被拖行时指甲抠刮的痕迹。
撬开松动的地板条,地下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
当林夏抓住铁环用力上提,整块地板轰然掀起。
腐臭味扑面而来,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上布满黏腻的苔藓,台阶缝隙里卡着半片带血指甲——与法医从骸骨身上提取的如出一辙。
手机自动关机前的最后一秒,照明灯扫过地下室墙壁。
无数彩色蜡笔画铺满墙面,全部描绘着相同场景:穿白大褂的女人给病床上的孩子注射药剂,窗外暴雨中的筒子楼正在渗血。
每幅画右下角都签着不同名字,最新那幅的签名是——林夏。
楼梯深处传来银锁晃动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