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门贵女,却爱上了一穷二白的骆子宵。在我及笄那天,父亲为我设宴,许多权贵前来。
骆子宵却当众宣布:“姜禾怀了我的孩子。”“自诩矜持的名门贵女也不过如此。
”扔下这些令满堂震惊的话,他便潇洒出了门。原来他如此诋毁我,是因他曾与一贫女相恋。
她在我父亲的茶庄里干活,后来却投湖自尽。骆子宵认为是我父亲间接害死了她,
因此报复于我。我父亲因为我的丑事,当夜活活被气死。我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渐渐精神也失了常。而我从名贯满城的贵女,跌入泥潭。变成了不守妇道,
名声臭不可闻的女子。人人唾弃我。十年后,我又遇到了骆子宵。他却哭红了眼,
拽着我的衣裙跪了下去。他说:“姜禾,我依然深爱你。”1刘姨臃肿的身体挤入我家门时,
我正在给襁褓中的***喂食。她挥了挥手帕,卷起一种扑鼻的劣质香粉味,
捂住艳红的唇说:“姜禾啊,晚上还是老地方,记得准时去啊。今天有大客户,
穿得漂亮些啊,就你从前那件满绣粉裙。”那件满绣服本是我父亲送我的及笄礼服。
我放下襁褓中的女儿,又锁上了屋门。刘姨是我的老板,我在她开的酒楼里讨生活。
她也不是第一次让我去给客人陪酒,可为了生计禾女儿,我不得不从命。毕竟,
姜家已经败了,再也没有贵女姜禾。我只是那个在众人口中不自爱,没有廉耻心的女子。
到达酒楼二楼包间的时候,屋里传来一众男子的谈笑声:“还是李老板厉害啊,
你那小情人生的如花似玉,听说还是个名门闺秀?”“杜老板说笑了。她家早就落败了,
哪来的名门闺秀。要真是贵女,我如何养的起?”李忠虽然看似在嘲弄,
实则语气里却又透着一股洋洋得意。“不过她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然我也不会养她八年。
”李忠是个小老板,出门在外尤其爱拿我当谈资充面子。做了李忠八年的外妾,
我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我理了理头簪,面无波澜的刚欲推开门,
另一个男子就开口警告起李忠:“说话注意点分寸,今儿小骆的媳妇儿可也来了。
人苏晓晓可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出生,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说话都收一收,
别太难听了污了人家的耳朵!”我一抬脚推开了门,更加清晰地听到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
“内人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多喝酒。我替内人敬各位一杯......”说着,
他抬头望向了我。声音戛然而止,连举杯的动作也顿时僵住。整整十年,
我跟骆子宵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2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有经验,有玩味,
有鄙夷。李忠的腰带松了,我柔情蜜意地帮他重新系上,又为他整理衣衫,
最后默默低头坐在了他的身旁。骆子宵的眼神很快就从震惊转变成疏离。当他反应过来,
我就是李忠口中提起的外室时,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十年没见,
他已成为了在名贵酒楼里谈笑风生的富商,携带着他出身名门的未婚妻苏晓晓。
而我则是年过半百,头发稀疏花白的李忠的外室,那个被他在话里话外都瞧不上的外室。
我环顾四周,除了苏晓晓,还有另外一个明显也是外妾身份的年轻姑娘坐在男人们的身边。
我和她出现在这个场景里的意义不言而喻。我立马会意,陪着笑,说了许多讨巧的话,
并自罚三杯。“李忠,你可太惯着你那个外室小娘子了啊。迟到了这么久光陪酒怎么行?
”“她不懂事,难道你李老板也不懂吗?”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
眯起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转。李忠在这京城里没有靠山,纯靠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
有了点家底。不难看出,他是这场饭局里地位最低的人。他几乎没有犹豫,
立马抬手指示我去给各位老板们倒酒。我心领神会,嘴甜地一边倒酒,一边陪着笑道歉。
轮到刚才那名男子时,他的手似乎无意地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下意识看向李忠,
他却似没有注意到。不过也好在他没注意到,不然遭殃的还得是我。
他只会把脾气发在我身上。但刚才那“亲密”的一幕,却都被骆子宵收在眼底。
他冷着眼看向我,嘴角还挂着一丝讥讽的嘲笑。倒完一圈酒后,
我乖巧地坐回到了李忠的身边,体贴地给他夹菜,并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然而就这时,
门被推开了。是李忠的正牌娘子。3她穿着一身刺绣华丽的衣裳,料子极好。女人保养得当,
气场强大。他就是李忠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宁雪芝。
她的突然到场让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男人们互相传递着眼神,虽然没有开口,
但却颇有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意思。我看到李忠的脸色一下僵硬苍白起来。
我本以为宁雪芝会当场发飙,来抓我的头发,或是挠我的脸。可她没有。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完全忽略我的存在。仿佛我只是这个房间里的一张桌子,
一把椅子,一个摆件而已,不值一提。宁雪芝悠悠然地落座,脸上挂着得体大方的微笑,
淡然地和男人们寒暄。她从容地指挥着李忠做事。“夫君,发什么呆呢?
咱们夫妻二人得一起给各位老板们赔个不是。”“今日都怪我家那车夫,
昨日贪了酒今天爬不起来,所以害得我迟到了。”李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声应是,
殷勤地为众人满上酒。宁雪芝很爽快地接过李忠递来的酒杯,举起来说:“实在抱歉,
我家夫君性格内敛,又不懂变通。而我平时性子强,倒是主事的。让各位见笑了。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接着说:“不过呢,我夫君在生意上的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
我们家的生意,若是我家夫君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大家伙儿尽管来问我就是了。”说完,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连喝下去三杯,面不改色。“弟妹真乃女中豪杰!”“是啊,
有这样的媳妇儿,李忠你就偷着乐吧。”“可不是吗,嫂子这样的气魄。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自愧不如。”宁雪芝确实是个令人心生敬佩的女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男人们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我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的难堪。
自然的如同事不关己。因为我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妾,我不配。宁雪芝从头到尾,
只扫过我一眼余光。甚至不是正眼。但我明白那个余光里包含的意思:你算个什么东西。
4“我觉得有些闷,出去走走透个气。”苏晓晓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示意要我陪同。
我顺从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包厢。酒楼对放杂物的角落里,
苏晓晓轻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你漂亮,又年轻。非得自甘堕落给人当外妾?
被这样毫无尊严的养着,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感激苏晓晓假意出门,出于好心怕我难堪,
为我解围。我苦笑着回她:“我既没有谋生的技能,也没有家庭的支撑。
这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生存方式了。”苏晓晓叹了口气,
说道:“可这也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我认真打量起骆子宵的未婚妻。她恬淡文静,
优雅温柔。举止投足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影子。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明白为何我有手有脚,
却只是为了每个月丁点儿的月钱便屈伸做小,当李忠这样的人的外妾。
我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些?因为我是废物,
我没有办法靠给别人洗锅刷碗洗衣服等等苦力去维持我母亲的药钱。饭桌的局散了。
包厢里只剩下李忠、宁雪芝和我三人时,宁雪芝这才卸下了伪装。
她冷笑着呼呼扇了我几个耳光。“只能在男人胯下卖笑的货,你是个什么没有脸面的腌臜。
”“还敢舔着脸来这么重要的饭局,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东西,配吗?
”“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她咆哮着,对我拳打脚踢,嘴里说着恶毒咒骂的话,
完全没了刚才的端庄模样。我很想告诉她,我爹早就死了,我娘如今是半死不活,
的确没有人再教我怎么做人了。李忠伸出手试图阻拦,却被宁雪芝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敢护着她。就把当初我嫁给你带来的嫁妆全吐出来!我离了你便是。
”李忠立马收回了手也不再管。宁雪芝越说越激动,我低着头任凭她打骂。
就在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就要砸向我的头时,一只手臂突然抓住了宁雪芝。
骆子宵淡淡地开口:“宁夫人还是要注意场合。这里是酒楼,人多眼杂。”“若被人认出,
恐怕会影响我们生意上的合作。”骆子宵去而复返,脸色铁青地拦下了撒泼的宁雪芝。
5李忠面色一松,感激地看了一眼骆子宵。他将我委托给骆子宵,然后就跟着宁夫人走了。
一路上,我和骆子宵在马车上相对无言。骆子宵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盯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而我坐在他的对面,却发现这并不是我回家的路。我这才出口:“骆老板,
麻烦您送我到前面转弯的路口就行了。”这时候,骆子宵终于出声。“姜禾,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轻贱?”他声音冰冷。“就算你后来因为我,无法再攀上高枝,
觅得良婿。但你毕竟也是出生名门。”“如今竟然如此糟蹋自己,跟着李忠这种人厮混。
如此自甘堕落,你父母知道你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这些脏钱,会被你活活气死吧?
”如果我现在告诉骆子宵,我的父亲就是拜他所赐,十年前被活活气死。
他估计会得意的笑出来吧。“骆子宵,停车。”可骆子宵却不理会,继续挖苦。“怎么?
你是不是觉得没脸面对你家人,知道自己是被人家原配夫人打伤了,觉得丢人?
”“不过你这个外妾都做了八年了,也不必遮掩这一时了吧。”我身心俱疲,
无视了骆子宵的话。我只想赶紧回到家中,担心女儿一觉睡醒看不到我。“骆老板,
让我下车吧。”我语气软了下来。
骆子宵却冷笑着说:“刚刚你被宁夫人那样劈头盖脸的打骂,却不吱一声。
如今对我倒是态度强硬。”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戴上礼貌的微笑。“骆老板您说的对,
我既然身为外妾,夫人打我出气,我自然应该让她打。”“只要我护好这一张脸,
也不怕后面找不到下家。”骆子宵猛地一拉马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哀嚎,
车子就这么停在了路边。他转过头来,一双眸子死水幽潭一般望向我,仿佛要吃人。“滚,
别脏了我的马车。”我面无表情推开了门,依他所言下了马车。其实,
我并不是对所有的谩骂侮辱都无波澜。只是这十年来,被生活,被现实已经蹉跎摧残的麻木。
与其伤心愤懑,不如多去赚点银两。6回到熟悉的家中,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差点昏厥。
女儿幼小的身躯滚落在床边的地上,蜷缩着,面色青紫,呼吸也微弱的察觉不到。
我像是跌入恐惧的冰谷。如今,只有女儿能够牵动我的情绪。我浑身颤抖的将她搂在怀里,
几乎是哭嚎着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幸好,救治还算及时。女儿并无大碍。
我万幸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女儿小小的脸蛋上,忍不住抽泣起来。孩子睁开虚弱的眼睛,
抬起小小的手指,竟为我擦去眼泪。嘴里咿咿呀呀念着:“娘,
娘亲......”我有些欣喜,女儿这么小就如此懂事,知道疼娘了。将孩子再次哄入睡,
我看着铜镜里披头散发,目光涣散的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宁夫人的巴掌只是让我的皮肉疼痛,可如今的这一巴掌,却像是打在我的心上。为了赴约,
和那些男人们委曲求全,我竟然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再晚到一点点,
我的女儿可能就因为我的缺席要丧命于此了。回到女儿身边,看着她睡着的模样,
呼吸一起一伏,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果十年前,父亲没有因为我的事情突然暴毙,
母亲就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从此精神一蹶不振,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全靠汤药吊命。
那么我的女儿也一定能够拥有疼她爱她的外公外婆,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可如今,
她只有一个名声极差、众人嫌的母亲,还有一个疯疯癫癫无法下床的外婆。十年前,
家里因为我的事情,发生剧烈的变故。我大着肚子照顾疯了的母亲,无数次累倒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