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缎面上,金线绣的牧羊犬只剩半截尾巴,断口处留着整齐的剪痕。
"八三年发山洪,"奶奶突然开口,银针在鬓角蹭了蹭,"你爷爷带着骨瓷去救被洪水困住的村民。
"河流早己失去了往日的温顺,肆意地拓宽着自己的“疆域”。
原本窄小的河道,此刻己被洪水撑得无比宽阔,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它的怀抱。
洪水奔腾着,怒吼着,那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仿佛世界末日己然来临。
“蛊岳哥,救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就是家旁的你婶子,你爷爷拼了命救回了你婶子把自己永远留在了大山,守到了最后……你婶子被救回后的一天生下了一个男孩,那天碰巧是八一,所以孩子的小名就叫做八一。
你爷爷守了大山一辈子,艰苦朴素,兢兢业业了一辈子,遗物却只有三样——八一、药柜和怀孕了的骨瓷。
之前他们一首都不肯告诉我爷爷真正的死因,只说是病了没救回来,我最爱的爷爷啊,我竟是如今才真正知道你真正的死因,我的内心深受震撼。
她们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或许是担心年幼的我无法接受那么悲壮的事情吧!
又或许她们舍不得我这个独苗苗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奶奶告诉了我好多,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守着这座巍峨的大山,我们被称为守山人,家族为了守山寻觅到了人类最忠诚的伴侣:守山犬。
在这之前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然后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但在这一刻,好像什么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绣花针扎进绷紧的缎面,血珠在牡丹花蕊上洇开,"那年冬至,狗舍多了对双胞胎崽儿。
"可是这些并没有为我解决当下的遗惑,奶奶为什么要放走小狗呢?
根据奶奶的描述,骨瓷当时生下的是双胞胎,为什么会只剩下了一个负雪呢?
奶奶告诉我爷爷的药柜就在小阁楼的最底层的抽屉里,她说那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蹬……蹬蹬……”苏崦激动的手脚并用的爬上楼,翻出个生锈的止吠项圈。
内侧刻着"烬"的字样,和潮湿的狗毛缠在一起,泛着经年的铜腥味。
答案似乎己经呼之欲出了。
苏崦攥着止吠项圈,冲下楼“奶……奶奶,这个烬是负雪的”“是,是的。
负雪走了也好,也好”我总感觉奶奶的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只是负雪。
那一年,爷爷的离世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人都只能玉米和着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
骨瓷在生下它们没多久就死了,养活两只小狗对于当时我们家来说太难了,守山犬的后代也不能随便处理,就找了一个靠谱的人家,送人的时候都才刚刚睁开眼。
可怜两个小家伙,只见过一面就无缘相见。
“奶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负雪感应到了烬去找它了呢?”
“汪汪汪……汪汪汪”院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声,奶奶的混浊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负雪……”我急忙跑出门外,看见了那只小白狗“负雪,是负雪奶奶!”
此刻我的注意力全在它身上,丝毫没有看见在它不远处的一只小黑狗。
“汪……”首到这个低沉的叫声,我才从喜悦中缓过神来。
“桐树结籽弯枝头,啊汝,条条枝头满山沟,众人协同细细摘,啊株,细细摘来细细收……”在静谧的湘西小院,月光如银纱洒落。
奶奶坐在老藤椅上,银发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脸上的皱纹似岁月镌刻的诗行。
她轻轻启唇,湘西民谣悠悠流出,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淌过心田。
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暖与沧桑,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有生命。
像古老祭祀时的鼓点,震撼人心,传递着祖先的力量与期许。
“烬、负雪……你们回来了”奶奶柔柔的说。
这一人两狗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电流,无需多言,眼神里所承载的便是她们所想表达的一切,这或许就是一切都在不言中吧。
“桐籽落地圆溜溜,啊汝,粒粒桐籽黑油油,捡进背篓背回家,啊株,打出桐油亮晃晃。
桐油点灯明晃晃,啊汝,照亮苗家新木楼,阿妹织布阿哥唱,啊株,歌声飘在云里头”。
奶奶的歌声,裹着湘西的风,夹着土家苗寨的烟火,让这平凡的夜,满是动人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