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便利店梦?家和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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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时,林夏的手指还蜷在收银台的键盘缝隙里。

塑料杯装的咖啡渍在桌面晕开深褐色的云,她抬头看见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头顶织成蛛网,三个店员围着她,像看一台突然重启的故障机器。

"林姐,要不要叫救护车?

"新来的***学生攥着手机,指尖悬在拨打键上方。

林夏摇头的动作牵扯颈椎发出脆响,她想起自己是怎么在凌晨两点把醉汉的泡面钱找零时,眼皮突然坠成铅块。

监控摄像头红点还亮着,她摸出工牌别回衣领,金属扣刮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余光瞥见货架上的速冻饺子正在融化,塑料包装渗出半透明的黏液,在冷柜灯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灰色。

更衣室镜子里,她的制服衬衫第三颗纽扣松了线头,像一条垂死的蚕。

衬衫布料上还残留着醉汉呕吐物的酸味,她拧开水龙头冲洗袖口,水流声与童年暴雨的记忆重叠:十五岁那晚,父亲也是这样蜷在浴室呕吐,肺癌初期的咳血混着酒液,染红了整块瓷砖。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母亲的消息跳出来:"你爸今天出院,说想见见你。

"林夏盯着那个"想"字,它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差点把屏幕摔在地上。

镜中倒影忽然扭曲,衬衫纽扣的线头在玻璃裂纹里无限延长,变成输液管、心电图曲线、病房走廊的警戒线……街上的阳光是掺了砂砾的蜂蜜,她踩着柏油路面的裂纹往公交站走,每一步都踏在昨日与此刻的断层上。

便利店后门堆着过期促销品的纸箱,草莓牛奶的保质期停在昨天午夜,她蹲下身撕开一箱,铝箔包装在指尖刮出细响。

第一口冷饮滑入喉咙时,她听见胃袋里传来遥远的轰鸣——是十八岁那年的暴雨声。

雨水曾灌进父亲病房的窗缝,她跪地擦拭水渍时,护士推门宣告抢救无效。

此刻牛奶在喉管凝固成冰柱,她突然把整箱过期饮品砸向墙壁,乳白色液体溅在砖面上,晕成父亲骨灰盒里未燃尽的纸钱灰烬。

公交车碾过第七个减速带时,林夏数清了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左耳垂缺的那颗痣在玻璃裂纹里消失了,而右眼下的泪斑却被放大成湖泊。

邻座的老妇人把保温杯搁在她膝上,红枣茶的香气渗进毛孔,"闺女,你这脸色该补补气血"。

林夏接过杯子的重量,想起母亲去年寄来的当归粉至今还在抽屉积灰。

车厢广播突然切换成急诊室的呼叫音:"林夏患者家属,请速至三楼ICU。

"她猛然掐住老妇人的的表情与父亲临终时氧罩下的扭曲面孔重叠,首到司机急刹车的惯性将她甩回现实。

换乘地铁的隧道里,回声把她的脚步声锻成铁钉。

站台上,她盯着电子屏跳动的"故障延迟"字样,突然蹲下身解开鞋带——那双父亲买的皮鞋,鞋舌内侧还刻着她的旧学号。

金属扣再次刮过皮肤,这次疼痛从脚心攀上脊椎,她想起最后一次和父亲对视是在缴费窗口,他递来的银行卡在阳光下折射出殡仪馆的冷光。

鞋底纹路里嵌着便利店地板的碎屑,她用指甲抠出塑料颗粒,发现其中一粒竟与父亲骨灰中混入的义齿碎片形状相同。

到家时楼道感应灯坏了,她摸黑爬上西楼,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防盗门内侧贴着的高中毕业照发出脆裂声。

照片边角翘起,露出父亲用红笔圈出的她的名字,那些笔画像未愈合的手术刀痕。

林夏把脸埋进沙发时,窗帘缝隙漏进的夕照正巧落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上——那是母亲上个月寄来的,塑封袋上还印着某家妇产科医院的广告。

她撕开塑封,协议条款如秋叶般簌簌飘落,其中一页粘着父亲生前剪下的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油墨字迹早己被泪水泡成模糊的星云。

冰箱发出临终般的嗡鸣,她取出最后一罐啤酒,易拉环在指尖折断的瞬间,液体泡沫喷溅到离婚协议上。

湿痕漫过母亲手写的"财产分割"条款,林夏盯着水渍蜿蜒的路径,想起便利店醉汉呕吐物在地板蜿蜒的轨迹。

她突然抓起协议撕成八瓣,碎片飘落时,其中一片恰好盖住父亲刻在皮鞋里的学号。

撕纸声与父亲撕毁她第一份男友照片时的动静惊人相似,她怔在原地,啤酒罐从指缝滑落,铝罐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醒了阳台上的野猫。

夜风撞进未关的阳台门,卷起离婚协议残片撞向墙角盆栽。

那株母亲去年送来的芦荟,叶片上凝结着父亲生前浇水的指纹。

林夏蹲在植物旁,发现盆土深处埋着一枚生锈的纽扣——正是她衬衫上松脱的那颗,此刻却在泥土里长出细密的锈丝,像血管般缠绕根系。

她用指甲刮除锈迹,金属屑与父亲葬礼上撒落的骨灰粉末在掌心混合,形成诡异的褐色颜料。

手机在午夜响起时,她正用纽扣在芦荟叶上刻"2013.6.12"——父亲确诊肺癌的日期。

母亲的声音裹着长途信号的杂音:"协议寄丢了吗?

"林夏把纽扣按回衬衫第三颗扣位,纤维与金属咬合的刹那,她听见自己说:"下周我去医院复查父亲的病理切片。

"挂断电话后,她拧开啤酒罐的剩余半截,泡沫在月光下泛起便利店过期牛奶的色泽。

窗外,鸽子群掠过霓虹灯组成的蛛网,其中一只翅膀上沾着草莓牛奶的渍痕,仿佛载着父亲病房窗台上那只曾啄食他咳血痰液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