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辍学,被骗东南亚。我阴差阳错成了警方线人,加入某个华人帮派。一路顺风顺水,
在即将当上帮派二把手的时候,我遭到清算。为了反抗,我选择***性报复。
既然不肯给我一条生路,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1被骗出国时,我刚从高中退学不久。
实在念不进去书了,索性不参加高考。父母让我去打工,我找了个建筑工地每天搬砖运水泥。
这活不是人干的,我累得每天晚上吃饭都拿不住筷子。干了没几天,我吃不下这份苦,
就跟父母闹翻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就在网吧包宿。带的钱花光了,就看人玩。
渴了喝自来水,饿了吃别人剩的泡面渣。连泡面渣都吃不上了,就去找工作。
老板们看我一没文凭,二没手艺,都不肯用。我就只能四处打杂,搬点东西跑个腿。
隔三岔五赚个七块八块,然后又回网吧泡着。网上都管我这种人叫大神,混吃等死的那种。
在这期间,我看到国外招工的帖子,高薪福利好,不要求文凭。我心动了,然后被骗了。
被人连哄带骗地越过国境线以后,我到了某个东南亚小国。先是去工业园区,
让我每天打电话。管吃管住,但限制人身自由。我普通话不标准,刚一开口,
电话对面的人就要笑。所以每天规定的任务从来完不成。挨了几顿打以后,组长让我去网聊。
我打字从来是一指禅,很慢,而且话术老是颠三倒四。还是完不成任务,又是一顿打。
然后我被送出园区,转手给另一个工厂老板。工厂是黑心工厂,我在这儿活得猪狗不如。
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做皮具。车间里面窗户都拿铁皮焊死了,全天开灯。
白炽灯管又冷又暗,人像在冰库。通风也不好,排气扇老是坏,
整个屋子都是劣质皮具的味道。吃的都是猪食,黏糊糊的,没什么味道。可乐倒是管够,
我很多时候就靠这口甜水吊着命。老板是当地人,但会说一口蹩脚的汉语。他肥得像头猪,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还会讲荤段子。但要是碰到有人装病怠工,或者想跑,
那他就会棍棒伺候,边打边骂。监工都是些彪形大汉,小臂比我大腿都粗。
同事大多跟我一样,年轻人、辍学、离家出走。日子实在难挨,我就撺掇同事阿山一起跑路。
阿山跟我是老乡,平常我俩走得很近,彼此之间有话聊。他原本在国内是个游戏主播,
有些粉丝,每个月能赚不少钱。他有钱以后就飘了,来这儿赌钱,输得一塌糊涂。
没钱以后又借钱,输完以后还不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以后送到这里。
阿山刚开始不愿意跟我跑,觉得风险太大。这日子永远没有尽头,而且咱俩随时会死,
要么累死,要么打死,反正是一个死,还不如冒险试一试。我说完,又跟他举了几个例子,
全都是之前莫名消失的同事。阿山被我说动了,我俩商量晚上熄灯以后,偷摸逃跑。
然而逃跑很不成功,半道就被发现了。出了车间,我才知道,
原来厂区的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我和阿山刚偷摸跑出去,就被监控后面的肥猪老板发现。
他气急败坏地拉响警报,壮汉监工一窝蜂全跑出来抓我俩。阿山被逮了回去,
我侥幸从围墙狗洞钻出去。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2能从工厂出去的,死人居多,我是少有能活着跑出去的。那个东南亚老板气急败坏,
在道上发布悬赏令。只要把我带回去给他,不论死活,重金奖励。
几个老头在酒吧外用带口音的英语聊这事,正好被我听到。我英语稀烂,
但好在他们用词简单,大概能听懂七八分。此后很长时间,我活得像只老鼠。
要么睡在废弃排水口,要么藏在老旧火车站,饿了就去翻垃圾箱。白天不敢出门,
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出去打探风声。有时候运气好,能从来旅游的白人那里要到点钱。
没想到,这直接惹恼了本地的小混混们。他们认为我向老外要钱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因为那些钱本来应该落进他们口袋。前几次,我都从他们的围追堵截中逃脱。最后一次,
我运气不好,跑进了死胡同。中国小孩,别跑,打,踢,放你。领头那人往外蹦词,
大意是教训一顿就让我走。还没等我反应,这时候,一辆警车开过来。
亮堂堂的车头灯打在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警车象征性地鸣了声警笛,然后下来两人。
一个穿警服的男人刚走过来就嚷开了,那人棕黑皮肤,看起来很年轻,说的是当地语言,
我听不太懂。另一个人年纪要大得多,全程沉默不语,从派头来看,大小是个领导。
警车就停在旁边,闪着红蓝光警灯。那些混混都是老油条,
立马凑上去嬉皮笑脸地跟年轻警察搭话。Where are you from?
老警察走到我面前,嘴里蹦出一串英文。他个子很高,又壮,整个询问的过程都在俯视我。
他说得很快,而且有口音,我没听懂。他跟着又重复了一遍,我总算反应过来。
我回答 China。老警察走过去跟旁边年轻警察耳语几句,然后向我招手:你,过来。
说的是标准普通话,我能听懂。但我没动,只是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对***什么。放心,
大家都讲中国话,不会害你。我于是放松警惕,慢慢走过去,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时候来的?老警察一边发问,一边抛给我根烟。好些日子没抽烟,
我麻利地把烟塞进嘴里,然后接过打火机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他就看着我抽烟,
等我回话。我装出一副烟鬼模样,抽得别提多香,其实心里面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报告长官,来好几年了,本来是投奔亲戚,亲戚死了,所以流落街头。想了半天,
我还是没说实话,心里还忌惮肥猪老板的悬赏令。老警察一听这话,
本来就黑的脸这下更黑了。我知道,自己露馅了。3看你小子机灵,我才跟你聊两句,
不老实的话,我现在就把你铐起来。然后他说自己在这儿当好些年警察,街上多条狗,
都一清二楚。我要真是早就来了,他不可能没见过我。这威胁很有分量,我一下子全交代了。
我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被骗到这地儿,先在工业园区里面做些事,然后被赶出来,
又在黑心工厂里面干了大半年,前段时间才跑出来。老警察闷头抽了几口烟,
问我想不想回国。想,想,做梦都想!我一激动,声音都大了,
引得年轻警察和混混们都往我这边瞅。回去干嘛,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出来?说实话,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没读过几天书,就想出来发财。现在人出来了,
稍微见点世面被吓到,就想回家吃奶?老警察斜眼看我一眼,眼里全是蔑视。
这外边不是这人待的地方,还是家里好,说实话,日子再长点,我真怕把命丢这儿。
我一股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好小子,这下可算是敞开了聊。老警察点点头,
然后掐灭烟头歪着脑袋盯着我。好半天,他才说话:这儿经常死人,但在我看来,
那些死人要么没胆子,要么没运气。可在我看来,这两样,你都不缺。要不,
你怎么能从肥肥的那个皮具厂跑出来。他刚说出皮具厂三个字,我心里就是一惊。
刚才我只说自己是从黑心工厂里面跑出来的,可他怎么知道是皮具厂,看我好半天不说话,
老警察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跟我斗,你小子还嫩点。这么跟你说吧,打刚才一见你,
我就知道肥肥悬赏令上的人找到了。不过,你放心,那头猪又不是我领导,
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我俩就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旁边年轻警察让那群小混混全都抱头蹲下。咻——咻——年轻警察吹两声口哨,
意思是催促。老警察听后,转过头来跟我说:明晚来这儿,咱们好好谈谈。
他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用英文写了个地址。分别之前,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总之,
竖起耳朵,别漏掉任何消息,到时候你就会懂。4肥肥被人收拾了。
这是我在街头听到的消息。到这时,我才明白那个老警察说的大礼是什么意思。本来,
肥肥在道上放话要收拾我。现在,要收拾人的人被收拾了。
而我这个该被收拾的人却安然无恙。本来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见那个老警察,现在看来,
非见不可了。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是家小饭馆。正是饭点,这会儿馆子坐满人,
熙熙攘攘的,又闷又吵。我在角落小桌子发现老警察。他见我来了,也不吱声,抬手让我坐。
他给我递烟,我抽。他给我倒酒,我喝。桌上几盘荤菜,几个素菜,还有一盘花生米。
好些日子没见荤腥,我口水差点流出来。他看我一脸馋相,说别客气。我于是一***坐下,
左右开弓,胡吃海塞起来。他没动筷子,只是冷冷看着我。中间两人话说得很少,
主要是他问,我答。哪里人,读了多少书,家里几口人。我没有隐瞒,全说了。
而关于他自己,他没等我问,自报家门:我妈也是中国人,所以我见中国人就亲热。
我心想难怪他普通话这么标准。你别看这儿地处东南亚,
但跟国内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然后他跟我说了街面上谁是华人,谁亲戚在中国。
我默默听着,没说话,想着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饭局接近尾声,
老警察问我要不要当他的线人。最近有个华人帮派势头很猛,快成咱这儿地头蛇,
你打进去,给我传情报,放心,好处不会少你的。我看着他,问为什么选我。他没说话,
点个根烟抽。当下正是雨季,空气又热又潮。我刚才吃热了,这会儿已经脱掉衣服,
打个赤膊,蹲在椅子上看他。我来自中国,会讲普通话,除了这些,
你不会告诉我是因为我有胆子,还有运气,能从肥肥的工厂跑出来吧?看他不说话,
我自己主动猜原因。他听见就笑了,露出一口烂牙。小屁孩,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也跟着笑了。他却瞬间变了脸色,五官变得狰狞,脸上表情极度凶狠。我选你,
是因为你命贱,就像路边一条野狗,死了就死了。但也正是因为你贱,所以你敢拼敢杀。
说白了,做线人就得有你这股子狠劲。他说得很直白,像面照妖镜,
一下子让我现了原形。要是我不干,执意回国呢?我问他。你可以试试,
看能不能走出这家酒馆?他说得漫不经心。我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虽然在牌桌上,
但没有任何筹码,不过任人宰割罢了。别忘了,要不是我,
你现在应该被昨天那帮小混混揍得走不了路,而且,还是因为我,
肥肥对你的悬赏令才会被撤下来。老警察抽动脸上刀刻般皱纹,嘴上挂着玩味的笑,
像在训一条狗。没有过多犹豫,我答应了他。有个小要求,
能不能把跟我一起逃跑的同事阿山救出来。这个爱莫能助,你逃出来的当晚,
那个小老弟就死了。5分别前,他丢给我几张钞票,还有一张药铺老板的名片。
买身干净衣服,别穿得像个叫花子。然后去找这个人,他会给你安排个住处。记住,
光有冲劲不动脑,就只是个莽夫。这个世界不缺莽夫,死得最快的也是莽夫。
我目送他离开,嘴上吊儿郎当地说着黄 sir 慢走。他随母亲姓黄。
买身衣服花不了几个钱,我拿剩下的钱买些瓜果纸钱,还有好酒好烟。去山上找块空地,
往土里插块牌子,在牌子上写了阿山两个字。在牌位前摆满瓜果,烧了纸钱,
然后把酒慢慢浇在地上。阿山,对不住了,本来想救你,没想到害了你。
我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扭头就走。我知道,阿山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曾经的我也死了。
药铺老板是个老头子,眼花耳聋。他父母都是中国人,民国时候来的这儿,
但他一句汉语不会说。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见过很多中国人,
但从没去过中国。我俩沟通很成问题,但好在他不爱说话,我俩基本不交流。真要讲个什么,
就连说带比画,主要是讲英语单词。此后,我就在这儿住下。对外宣称是老头的远房亲戚,
在药铺当伙计。药铺的日子很单调。老头清晨一碗稀粥,中午一碟米粉,过午不食,
天黑就收铺睡觉。我虽然名义上是药铺伙计,但实际啥事也不做。
跟老头除了刚开始的接触外,之后再没有过多来往。比起伙计,我更像是他的房客。
至于华人帮派那边,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算是接上头。
一个正在发展壮大的华人帮派需要人。而我从中国来,会讲汉语,听得懂本地方言,
烂命一条,还很想发大财。乍一看,很符合他们的要求。但我打进去并不是走正常招聘流程,
没有投简历和笔试那一套。那天夜里,老头早早就睡下,我出门溜达。
在小酒馆门口碰到群小混混,他们找我茬。没说几句,双方就打起来。结果是,
我三两下就被揍趴下。我躺地上以后,那帮***还不准备停手,你一拳我一脚地越打越上头。
我先是用本地话求饶,但没人理我,下手还越来越重。眼看再被打下去就得把命丢在这里,
我于是英语、普通话和方言换着喊,希望总有一种语言他们能听懂。没一会,
落在我身上的拳脚就都没了。我抱着头往四周瞅一眼,看见混混里面出来一人。那人寸头,
三角眼,精瘦,跟个电线杆似的,花衬衫穿在他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喂,华人?
他嘴里叼着烟,问我。身上疼得厉害,我半天缓不过劲来,也就张不开嘴回话。
旁边一个黄毛混混抬脚就踹我:问你话呢!胸膛上挨了一脚,钻心的疼,
但我顾不上喘气,连忙说是。不是本地人吧?那个三角眼又问。不是,从中国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