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萧珩仍在高热,掌心却没了昨夜的灼烫。
她摸出药箱里的犀角梳,蘸着雪水为他擦拭额角,银质护额在晨光里映出细碎的星芒。
"王爷醒了?
"沙哑的男声惊得她指尖一颤。
庙门不知何时立着个灰衣老者,竹杖上缠着褪色的茱萸结——正是济世堂的老堂主。
云蘅慌忙起身行礼,却见老人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萧珩腰间的龙纹玉佩。
"三年前你救的那个疯汉,"老堂主的竹杖点在满地药渣上,"总念叨着双龙现世,血洗金陵。
如今这玉佩..."话音未落,萧珩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里混着碎金箔。
云蘅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中了西域奇毒"金蚕噬心"的症状。
老堂主掀开萧珩衣袖,青黑的毒线正顺着血脉蔓延:"此毒需用活人血做药引,三日内若..."他话音戛然而止,庙外传来急促马蹄声。
云蘅当机立断,扯下衣襟裹住萧珩伤口,将他扶起靠在神龛后。
"官爷可是又落了东西?
"她强作镇定迎向破门而入的御林军。
校尉的目光扫过老堂主腰间的药葫芦,突然拔刀:"拿下!
济世堂私通逆党,证据确凿!
"寒光闪过,老堂主胸前绽开血花,竹杖滚落时带出半卷泛黄的舆图。
云蘅扑过去时,舆图己被血浸透,模糊的朱砂标记着雁门关某处山谷。
萧珩不知何时醒来,染血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去...藏宝洞..."他咳出的血滴在舆图残角,洇开如红梅。
云蘅这才发现,他掌心赫然烙着个"珏"字,与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追兵的呼喝声渐近,她咬牙背起萧珩。
雪地上的血迹蜿蜒成河,身后传来老堂主最后的嘶吼:"云丫头!
带着玉佩去..."刀锋穿透胸膛的闷响截断了遗言。
云蘅的泪水砸在萧珩颈间,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血光重临",原来不是预兆,竟是此刻。
暮色降临时,两人躲进城郊破窑。
萧珩的体温烧得惊人,毒线己爬上心口。
云蘅颤抖着抽出银针,却被他攥住手腕:"别白费力气...玉玺...在雁门关断崖..."他瞳孔涣散间,将半块染血的玉佩塞进她掌心,"带着它...找皇兄..."破窑外传来犬吠,云蘅突然扯开衣襟。
银针扎进心口的瞬间,剧痛让她眼前炸开白光。
温热的血滴进药碗时,萧珩的唇贴上她耳畔:"阿蘅...原来...是你..."记忆如潮水涌来——八岁那年雪夜,救他出虎口的小女孩,耳后也有颗朱砂痣。
三日后的雁门关风雪漫天。
云蘅背着昏迷的萧珩攀上断崖,冻僵的手指终于摸到岩壁上的龙形浮雕。
当两块玉佩嵌入凹槽,轰隆声响中,山腹裂开秘道。
洞内寒气刺骨,石台上的檀木匣泛着幽光,匣中玉玺的螭虎钮上,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找到你了,镇北王。
"阴冷的声音在洞外响起。
云蘅转身时,二十名御林军己将洞口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那日的校尉。
他摘下头盔,露出额间与萧珩相似的疤痕:"皇弟,该把玉玺交给皇兄了。
"萧珩不知何时醒来,倚着石壁冷笑:"太子殿下果然好手段,勾结北狄设伏,又栽赃给前朝余孽。
"他咳出的血溅在玉玺上,"可惜你忘了,父皇临终前己将传位诏书..."话音未落,太子的箭己穿透他肩胛。
云蘅扑过去时,萧珩将玉玺塞进她怀中:"带着它...去西南..."他的指尖抚过她耳后朱砂痣,"当年火场里...我就该认出你..."箭雨破空声中,云蘅抱着玉玺滚进暗河。
冰冷的水流吞没了萧珩最后的身影,也吞没了他未说完的"对不起"。
三日后,金陵城贴满海捕令。
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温婉,耳后朱砂痣如泣血。
而千里之外的西南小镇,新来了位悬壶济世的医女。
她总爱对着药箱底的龙纹玉佩发呆,那玉佩内侧刻着小字——"愿以山河,换你此生无恙"。
每当深夜,她会取出半块染血的玉珏,在月光下拼凑出完整的龙形,仿佛这样就能拼凑回那个雪夜,他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