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的织金襦裙扫过石阶,那些血手印竟渗出暗红丝线,如活物般攀附上她的脚踝。
"母亲在这里流过血。
"她忽然驻足,耳坠上的翡翠蚕蛹发出嗡鸣。
石壁裂缝中嵌着半截褪色的五色缕,正是七夕祭特有的续命结——与晴明袖中那截染毒的天女羽衣残片,经纬完全相同。
公子腕间金铃骤响,数百只咒蚕虚影从灯笼里倾泻而出。
阿绫本能地扯断鬓边银丝,蚕影触及丝线的瞬间凝成琥珀色经文,赫然拼出"东宫蛊冢"的咒令。
晴明瞳孔收缩,这分明是贺茂家失传的织咒术。
密道尽头传来机杼声。
三十六台无人生锈的织机正在自行运作,每根银梭都穿刺着婴儿襁褓碎片。
阿绫的掌心突然浮现刑柱图案,剧痛中她看见屏风幻境里的织染匠人——那佝偻背影转身时,露出与晴明别无二致的眉眼。
追兵的嘶吼从头顶裂缝渗下,公子染血的指尖抚过织机残片:"二十年前我用禁术将半魂封入襁褓,如今因果轮回......"话未说完,最中央的织机突然吐出沾血的唐棣花,花瓣舒展成当年毒杀太子的蛊虫复眼。
阿绫的银丝自发缠上晴明腰间的阴阳寮令牌,那些蛊虫复眼竟化作水银,顺着丝线倒流进她脖颈的刑柱刻痕。
公子在漫天飞舞的织锦中握紧她的手:"当年救你的织染匠人,正是为赎罪而自我放逐的......"石壁轰然坍塌,露出外面血月笼罩的东宫蛊冢。
八百只咒蚕同时破茧,吐出的丝线在天际拼出阿绫的生辰——与二十年前太子的忌日,竟是同一天。
密道尽头的蛊冢突然卷起腥风,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咒蚕丝线竟开始逆向生长,刺入阿绫脖颈的刑柱刻痕。
晴明腰间令牌突然浮起十二道紫电,将缠在两人身上的银丝烧成灰烬——灰烬落地却化作发光的蚕卵,瞬间孵出千万只瞳孔状的金色蜘蛛。
"这才是真正的续命蛊。
"阿绫耳坠上的翡翠蚕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枚青铜钥匙。
她踉跄着按住石壁上渗血的七夕结,那些蜘蛛突然调转方向,用金丝将追兵缠成蚕茧倒吊在蛊冢穹顶。
晴明袖中的天女羽衣残片剧烈震颤,与蜘蛛金丝共鸣出哀戚的童谣旋律。
蛊冢中央的祭坛轰然升起,八百枚咒蚕茧同时迸裂,每根丝都系着片染血的襁褓布。
阿绫掌心的刑柱图案突然浮空,将碎布拼成完整的婴儿服——后颈处赫然绣着贺茂家秘传的守魂咒文。
晴明拾起沾血的唐棣花瓣轻吹,花瓣竟化作面铜镜,映出二十年前屏风幻境的真相:月夜下的织染匠人将襁褓递给浑身是血的巫女,巫女割断自己发间的银丝缝进婴儿襁褓。
那银丝在镜中逐渐显形,正是此刻缠绕在阿绫脖颈的续命蛊丝。
镜面突然被血色浸染,映出阿绫母亲被咒蚕吞噬前最后的画面——她十指俱断,用嘴叼着银梭在襁褓上绣出刑部卿的家纹。
"当年被毒杀的太子,原该是你的双生兄长。
"晴明割破指尖,将血抹在铜镜边缘。
镜中浮现出两具并排的婴孩棺椁,其中一具棺内爬满长着人脸的咒蚕,"刑部卿用织咒术将太子的怨魂炼成续命蛊,而承载蛊种的容器......"蛊冢地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声,三十六台生锈织机同时迸发青光。
阿绫脖颈的银丝突然勒出血痕,那些悬吊的蚕茧中竟传出太子嘶哑的哭喊:"阿姊......"染血的天女羽衣残片自发裹住阿绫,在她背后凝成十二对流光溢彩的蛊虫翅膀。
晴明腕间金铃尽碎,万千符咒从袖中涌出结成阴阳阵。
阵眼浮现的却不是式神,而是半截刻着"东宫长女"的玉牒残片——正与阿绫掌心渗出的刑柱图案严丝合缝。
公子染血的衣袂在狂风中翻卷,身后浮现出二十年前自我放逐的织染匠人虚影:"当年我分魂续命,如今该让咒蚕反噬真正的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