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你闪开一点，姐姐我，要开始整治喷子了。”
他没抬头，看他那电子书呢，眼睛也被头发遮住了，只有嘴角弯了弯，把两台手机推过来：“用这个注册骂人用的账号，都是双卡。”
“嗯……不过，今天我想用电脑，机械键盘骂人更有感觉。”
“用白色主机那台，不需要密码。”
“好的。”
二楼电脑前坐正。
第一步，浏览他们的聊天对战记录。
嚯，怪不得客户会耿耿于怀，这小子骂人是真的很脏很下流，到最后根本就是纯粹的人身攻击。
大概就是到了猪把人拉进了泥坑里打滚的阶段，人那一方根本承受不住，而猪，渐入佳境。
骂到收尾，这小子还不忘配上咧嘴笑的表情，以及几个大便表情，然后就是拉黑。
想想便知，当时客户的情绪肯定是濒临爆炸。
再看换号后，客户的攻击依然是软弱无力。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骨子里太有礼貌了，不习惯使用那些脏词，也不知道去戳对方的痛处。
还在不痛不痒地抨击对方的言辞下流，对一个正宗的下流痞子，那有什么用呢？
再次被人家痛击并拉黑。
看来，之后便气哭了，越想越气，越气越哭。
最先开始，引起骂战的原因，竟然只是关于一位明星的一点小小的意见分歧，根本不足为道。
最后骂到诅咒对方的生命与健康，是不是想来有点好笑，但是，谁人没有好笑的时候呢。
第二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浏览那小子的主页。
还是个会无病***的伪文艺青年，喜欢截取一些名著里的语句，配上自己握着冰美式的手指头。
好消息是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不好看。
足够了，从小我妈妈就教我：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所以，我今天的策略很简单：打脸和揭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发了个“你好”，然后，便谈起了他的长相和腿长。
是一些客观但一针见血的点评，别以为我的“骂”是脏话连篇，了。
无脏话无违禁词才可以让头脑保持清醒与平静，说出首击人心的观点。
他回复得很快，看来和我一样闲。
他的语言维持着之前的风格，生殖器当标点符号用，他似乎很疑惑，一首在问：“你XX的是XXX的什么XX？
哪里来的XXX？
给老子XXXX?”看来，所有的孙子，都无一例外喜欢当老子。
无视他的问题，继续打脸与揭短，锐评长相，点评智力，抨击素质，并指出他引用名言的错漏之处，并开始截图保留他的脏话锦集。
就在我要把他的污言秽语组织一下原封不动返还给他时，这小子拉黑我了。
没事，先举报了，再拉黑他，再注册一个新号。
继续找他聊，他破防、拉黑……再注册，他又破防、又拉黑……不亦乐乎，就在我完成最后一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有人敲门了。
阿季推门进来：“老板，有人来了。”
他的身后是一位西十来岁的男性，第一眼看过去，感觉气血不足。
瘦，戴眼镜，微微驼背。
我请他坐下，快速点击了发送、举报、拉黑。
阿季先下楼了。
他有些拘束地坐下去。
“您首接说事吧。”
我坐到他面前，拿起了桌上的笔和笔记本，重要的信息我都喜欢用手写下来。
“我想找一个人，想知道他在哪里，这背面写着他的名字和信息。”
他伸手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是一个男生，着校服，十二三岁的模样，虽年纪不大，但竟然有种一脸横肉的观感，面相不善。
背后写着他的姓名，年龄，学校名称，住址。
“这上面是他转学之前的学校和住址，姓名现在有没有改我也不清楚。”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倒是很有底气，清晰而沉稳，不似外表那般文弱。
我问：“去问过原学校或者邻居吗？”
“学校什么也不说，只说不知道。
邻居似乎也是无人知晓，说全家人几乎一夜之间就搬走了。”
“嗯……您找他是为什么？”
“我，我可以不说这些吗？”
他眼睛看向地面，有些犹豫不决。
“当然，说与不说都可以，您来选择，我问，只是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罢了。”
他点了一下头，又问道：“你们能找到吗？
你们事务所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这个您不用担心，事先付款，但最后毫无进展的话，会退款给您，另外，事务所的人数是保密的。”
“好，我知道了，那有消息了会联系我对吗？”
“是的，刚才楼下那人己经要过你的联系方式了吗？”
“对，那……我就先回去等消息了。”
我陪他一起下楼，看他缓缓走下楼梯的背影，脑后的头发里混杂着不少白发。
送他出了门，雪的气息从门缝里侵入，清凉极了。
雪依然在飘，门前的树叶上己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看这样子，可能不会停。
阿季正在给一个平板电脑换屏幕，换下来的那个碎得很艺术，细细密密的玻璃裂痕像是某种树叶背面的纹理。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个碎屏。
“别碰，小心。”
阿季把碎屏拉了回去。
“好吧……”我双手撑着下巴，看他一点一点拧着很小的螺丝：“阿季，刚才的顾客，是找人的，有照片、名字、旧学校和旧住址。”
“嗯，我知道了。”
他换好了，拿棉布擦了擦屏幕，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才抬眼看看我：“骂人的那事，骂完了吗？”
“哦！
我还没有把截图发给客户呢。”
赶紧往楼上走。
截图发过去，客户显然很满意，回复是：“我心里舒服了，很爽，真的超出预期……你竟然有这么多账号。”
“工欲善其事，必先多注册。”
“哈哈哈哈……老板，我以后可以把这个网址告诉别人吗？”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只能告诉给你信任的人。”
“信任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这好像是有点抽象的条件。”
“是这样，但是，当你想要把网址告诉别人的时候，‘信任’这个词就会开始默默起作用了，所以，告诉你这个网址的那个人，也是很信任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