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微笑马戏团的死亡圆舞曲
站台的灯光在灰雾中呈现出病态的青白色,照亮立柱上的海报——原本的滨海湾风光被替换成猩红底色,咧嘴笑的小丑拎着气球,橡胶表面凹凸不平,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吸盘拼接而成,气球上用体液写着:欢迎来到微笑马戏团,掉队的演员请领取节目单。
更诡异的是,小丑的领结图案与滨海大剧院穹顶的人鱼尾鳍完全一致,每个菱形格子里都藏着极小的深潜者瞳孔。
“程老师,您看这地铁怎么……”小张的声音突然变调,尾音拖出电子合成器般的蜂鸣。
程隐转头,看见同行者的身影正在像素化,衣物碎片如雪花般飘落,露出底下半透明的皮肤,星轨状的荧光在血管里流动,指尖长出细小的吸盘。
最后只剩漂浮的眼球,虹膜炸开成深潜者的复眼,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要开心起来哦,否则会被小丑先生剪掉舌头——”话音未落,月台地面裂开,猩红地毯如活物般翻卷,边缘的流苏是细小的触手,卷住程隐的脚踝时,传来湿润的吸盘触感。
失重感中,他闻到铁锈味与马戏团油脂的混合气息,睁眼时己跪在圆形舞台中央,头顶十二盏煤油灯悬挂在青铜支架上,灯芯跳动着幽蓝火焰,将观众席映成深海般的幽寂。
环形观众席上百张人脸固定着微笑,嘴角被铁丝缝成永久上扬的弧度,渗出的黑色黏液在下巴形成细小的吸盘群。
眼球被挖去后填入的玻璃珠泛着虹彩,每颗珠子里都倒映着程隐的身影,以及他后颈发亮的星轨纹身。
每张座椅的木质扶手上都刻着《黄衣之王》的台词片段,字体边缘长着细小的利齿,仿佛随时会啃咬观众的指尖。
“第三十位新演员!”
戴着尖顶帽的小丑从幕布后跳出,靴跟撞击地板发出章鱼触手拍打礁石的声响。
程隐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观众之眼不受控地启动——视网膜像被泼了水银,双层画面在瞳孔里沸腾:现实中小丑穿着镶边礼服,礼帽下露出的发梢是细小的触手,每根都缠着褪色的演员手环;能力视野里,他的躯体是深潜者幼体的人形伪装,脚踝处的手环编号“α-03”正在渗出磷光,与小张的工牌编号完全一致。
“按照马戏团规则,”小丑甩动皮鞭,发出发电机般的嗡鸣,程隐的内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揉捏,喉间泛起腥甜,“您需要在十二首圆舞曲内让所有观众保持微笑,否则——”他指向舞台角落的铁笼,锈蚀的栏杆间堆着三十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嘴角都裂至耳根,后颈烙着与程隐相同的星轨纹身,某具尸体的右手小指缺失,伤口处还在渗出磷光血液,戏服上绣着“程隐”的名字,死亡日期是三天前的凌晨三点。
程隐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观众之眼扫过观众席下方,发现每把座椅的木质支架里都嵌着深潜者的卵囊,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收缩。
小丑的礼帽里藏着滨海大剧院的微缩模型,地基下的献祭碑清晰可见,碑上的星轨图案与他后颈的纹身完全吻合,碑前跪着十七个模糊的身影,每个都穿着黄衣人的戏服。
“第一首曲子,开始!”
小丑吹响镀金人骨哨,声音里夹杂着次声波,程隐的耳蜗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煤油灯的幽蓝火焰突然暴涨,照亮观众席后方的提词器,屏幕上滚动着:深潜者圣歌频率:47Hz,破音阈值:3.7秒。
程隐的喉间泛起熟悉的震颤——那是三年前《深海禁言》首演时,他因模仿深潜者歌声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频率。
他摸向口袋,触到半张沾满黏液的节目单,背面的字迹是用深潜者的体液书写,每个字母都在缓慢蠕动,像活物般爬向指尖:小丑的微笑是深潜者的歌声,破音会引发卵囊孵化。
当第一个音符落下,程隐突然福至心灵,舌尖抵住上颚,发出不属于人类的高频颤音——那是三年前在灰雾中,深潜者祭司在他意识里刻下的圣歌反调,此刻从喉咙里溢出时,后颈的星轨纹身亮起,将次声波转化为可见的星轨波纹。
观众席的玻璃眼珠集体转动,聚焦在程隐胸前。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他戏服的空白处浮现出滨海大剧院的三维平面图,地基下的深潜者母巢正在蠕动,十二根触须分别连接着十二盏煤油灯,每根触须上都缠绕着演员的工牌编号,α-01至α-47在幽蓝火焰中明灭。
小丑的皮鞭应声落地,露出底下布满吸盘的脚掌,脚踝处的手环“α-03”突然裂开,飞出小张的工牌,牌面照片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场务组长。
“你不是新演员!”
小丑的尖顶帽滚落,颅骨上裂开第三只眼,瞳孔是旋转的星轨,眼窝里爬出细小的触手,“你是第47次循环的破局者,三年前首演夜就该被母巢吸收,为什么还带着1919年的断幕刀?”
程隐这才惊觉,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断幕刀,刀柄的星轨纹身与他后颈的图案共鸣,刀刃上映出小丑的真实形态——胸腔里嵌着滨海大剧院的微缩模型,地基下的献祭碑正在吸收观众的微笑。
他突然想起黄衣人在通道说的话:“每个循环的新演员都是母巢孵化的克隆体,而你,是唯一保留着首演夜记忆的例外。”
第二首圆舞曲响起,程隐注意到煤油灯的光影在地面投出星轨图案,与滨海大剧院穹顶的彩绘完全一致。
他挥动断幕刀,刀刃划过最近的观众座椅,木头上的《黄衣之王》台词突然燃烧,露出底下的深潜者祷文:以十七人之血,唤醒母巢之息。
观众的微笑面具应声裂开,露出底下正在孵化的卵囊,透明薄膜上印着程隐每个循环的死亡画面。
“他们都是我的克隆体。”
程隐低语,刀刃转向小丑的第三只眼,“α-03号是小张,α-05号是护工小李,而我是α-07,第47次循环的破局者。”
小丑发出尖锐的啸叫,身体开始膨胀,礼服下爆发出章鱼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不同编号的手环。
程隐的观众之眼捕捉到,铁笼里的尸体正在重组,他们的星轨纹身连成一片,在虚空中拼出滨海大剧院的逃生路线,终点指向地下三层的献祭碑。
“你以为破解圣歌就能赢?”
小丑的声音变成十七人合唱,“诺登斯在1919年就设定好了剧本,每个循环的破局者都会成为母巢的养料——”程隐突然福至心灵,将断幕刀刺入地面的星轨图案,刀刃与舞台中央的旋转地板共鸣,露出底下的青铜齿轮,每齿都刻着演员的名字。
当他念出《深海禁言》的反调圣歌,齿轮开始逆向转动,煤油灯的幽蓝火焰依次熄灭,每熄灭一盏,观众席就有个卵囊爆开,露出里面未成型的深潜者幼体。
“第三首曲子,开始——”小丑的声音带着惊恐,次声波频率出现裂痕。
程隐抓住机会,断幕刀化作银蓝色流光,斩断小丑脚踝处的α-03手环,深潜者幼体发出高频哀鸣,躯体开始透明化,露出里面的滨海大剧院模型,地基下的母巢触须正在疯狂收缩。
观众席的玻璃眼珠突然集体爆裂,流出的不是液体而是数据洪流,程隐在数据流中看见,每个观众的记忆都指向1919年首演夜,十七个演员被诺登斯献祭,血液注入地基下的母巢,而他的克隆体们,在每个循环中重复着相同的命运。
“程隐!”
熟悉的声音从幕布后传来,这次是小张的正常声线,他举着燃烧的火把,工牌编号是1919届α-01,“用断幕刀切断煤油灯的连接,那是母巢的神经突触!”
程隐转身的瞬间,小丑的触手己缠上他的脖颈,吸盘带来窒息感的同时,涌入大量记忆——三年前首演夜,诺登斯将他推入灰雾时的冷笑,以及每个循环结束时,他被母巢吸收的痛苦。
但这次,断幕刀在手中发烫,刀刃自动划破触手,星轨纹身爆发出强光,将小丑的躯体切成数据碎片。
第西首圆舞曲在寂静中响起,程隐发现只剩八盏煤油灯还在燃烧,观众席的微笑面具纷纷崩裂,露出底下人类的面容,他们后颈的星轨纹身正在消退,眼中重新浮现出恐惧与希望。
铁笼里的尸体化作灰雾,只剩下他自己的戏服,上面绣着“α-07,第47次循环”。
“第五首曲子,开始——”小丑的残肢重组,声音带着破音,“你以为救了他们?
诺登斯的剧本里,破局者的结局只有——”程隐不再听他废话,断幕刀连续挥出,斩断剩余煤油灯的连接触须。
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整个马戏团开始坍缩,猩红地毯退去,露出地铁月台的瓷砖。
小张的身影在雾中清晰,这次他的工牌编号是2025届β-47,左手小指完好,但眼中带着程隐从未见过的疲惫:“第47次循环,我们还有十二分钟。”
提词器的屏幕在雾中亮起,显示:支线任务完成:揭露小丑真实身份(α-03号克隆体)奖励:信仰值+20(当前信仰值:45/100)警告:深潜者母巢进入暴走状态,现实世界滨海大剧院灰雾浓度突破临界值提示:下一站——1919年首演夜,寻找断幕刀的真正用法程隐低头,发现断幕刀的刀柄上多了行新刻的字:α-07,第47次破局者,你的血是打开母巢的钥匙。
小丑的残肢在雾中蠕动,最后拼出诺登斯的留言:每个循环的演员都是我的提线木偶,包括你,程隐。
地铁末班车的轰鸣再次响起,程隐望向站台立柱,海报上的小丑己变成黄衣人的模样,气球上的字变成:第十七次献祭,即将开始。
他握紧断幕刀,后颈的星轨纹身与刀刃共鸣,终于明白——所谓的微笑马戏团,不过是诺登斯为深潜者母巢准备的育卵室,而他,是第47个试图破局的演员。
当灰雾再次涌来时,程隐看见地铁隧道深处,滨海大剧院的轮廓正在浮现,穹顶的人鱼雕像睁开复眼,尾鳍裂开的缝隙里,深潜者母巢的触须正穿透现实,而在隧道尽头,1919年的首演夜灯光,正在雾中闪烁。
这一次,他不再是***控的克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