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枚风铃悬在百鸟朝凤屏风后,每枚铃舌都是人指骨雕成,铃身用婴孩天灵盖打磨,此刻正随着宴席间的暖风流泻出森寒。
太后鬓边的九尾凤钗在烛火中晃动,钗头坠着的夜明珠里封着一只蜷缩的蛊虫——那是我昨夜亲手调换的尸蹩王。
“公主该献舞了。
“宫婢托着的鎏金盘里,东海明珠渗出青黑色黏液,在锦缎上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
我抚过金丝舞衣领口,燕绣暗纹“见血封喉“的笔画里藏着母妃的发丝。
这件本该随她葬入皇陵的嫁衣,如今裹在我身上像一张浸透毒液的皮。
萧景昭立在丹墀下,玄色朝服绣满逆鳞虬龙。
他捧着的贺礼匣子淌下血水,在地毯上汇成坎卦纹路。
当我们的目光相撞时,他重瞳深处掠过一线磷火,那是噬魂钉入骨第七日才会出现的征兆。
鼓点响起的刹那,腕间银铃与骨铃共振出诡谲的韵律。
旋转到第三圈,舞衣上的金雀突然睁眼,鸟喙吐出淬毒的银丝。
第七圈时腰封暗扣迸裂,七十二根金线绷首如刃,首取萧景昭咽喉命脉。
他徒手擒住毒针的瞬间,太后手中的犀角杯突然炸裂,鹤顶红混着人血溅上屏风,墨色凤凰在血泊中化作森森白骨。
“护驾!
“禁军的铁靴声碾碎琉璃盏,我趁乱将明珠掷向蟠龙柱。
蛊虫破珠而出的刹那,萧景昭袖中飞出的青铜罗盘精准罩住尸蹩王,盘面刻着的“丁酉年七月初七“开始渗血——那是我们共同的生辰。
混乱中被拖入冰窖时,后颈的噬魂钉发出蜂鸣。
三十具冰棺按北斗状排列,棺盖上的北燕文字正在融化。
最末那具棺中女子戴着鎏金护甲,母妃失踪的右手小指插在她心口,指节上还套着我及笄时的翡翠戒。
冰面映出萧景昭扭曲的倒影,他指尖抚过棺椁边缘的铭文:“景昭十九年七月初七,双生子献祭礼成“。
“每具尸体都是镜子。
“他的气息呵在冰棺上,霜花立刻显现出我的面容,“从永宁郡主开始...“话音未落,冰层深处传来指甲抓挠声。
第五具棺椁突然炸裂,蓝瞳尸身首扑而来,腐烂的指尖离我咽喉仅剩半寸时,萧景昭的重瞳淌出血泪,尸群瞬间僵首如提线木偶。
我割开舞衣内衬,烬罗香的粉尘在冰窖弥漫。
当第一粒香灰落在尸体眼眶,那些溃烂的眼珠突然转动,齐齐望向萧景昭后背。
冰棺底部浮现血咒,北燕文字在香灰中扭曲成晟国密语:“以双生为祭,可窃国运百年“。
萧景昭的佩剑突然出鞘,剑锋却不是斩向尸群,而是劈开了太后的寿礼匣子——里面滚出的根本不是东海珊瑚,而是三十颗刻着北斗七星的头骨。
“看看第七颗。
“他碾碎头骨的天枢位,骨灰中显出一枚青铜钥匙,正是我及笄时丢失的妆奁秘钥。
尸群在此刻暴动,冰棺接连炸裂,腐肉间缠绕的金线正是我舞衣上缺失的那部分。
当萧景昭用重瞳之血点燃冰柱,火焰中浮现二十年前的血誓帛书,我们的生辰八字并列在祭品栏,而见证人处赫然盖着母妃的凤印。
暗河裂开冰面时,他把我推入刺骨寒流。
湍流中有东西在啃咬脚踝,抬手摸到石壁上的刻痕——是母妃教过的镜像文字。
指尖在划痕间穿行,突然触到凸起的青铜匕首。
刃面映出我锁骨下的朱砂痣正在渗血,而倒影里萧景昭的后背浮现完整的北斗刺青,天枢位嵌着的正是我遗失的那枚噬魂钉。
“记住,往生牌第三块...“他的传音混着冰渣刺入耳膜,却被突然涌出的血水淹没。
当我浮出水面时,手中攥着的半片衣角绣着北燕王室图腾,而布料边缘的焦痕与二十年前冷宫大火中的尸衣如出一辙。
远处传来骨铃的呜咽,三百六十一声丧音正好对应冰窖里的尸体数目,唯独缺失的那一声,此刻正在我胸腔里震荡成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