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了!”她甫一睁眼,就见知春和念夏一脸惊喜,扑了过来。
两个小丫头跑得太急,还差点撞在了一起。
宁萦抬眼看去,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
大红色的床帐,大红色的锦被,大红色的窗花……
“小姐好些了么?今日是你和姑爷的大喜之日呢!方才你喝莲子羹太急,被莲子卡住昏了过去,幸好醒过来了。”知春一向快言快语。
方才小姐咳得惊天动地,把她和念夏吓得半死。
大喜之日?
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之前,已经同许怀恩结婚三年了。
……
她重生了!
重生到自己满腹憧憬嫁给许怀恩那一天!
宁萦猛然坐起身来,急急忙忙招呼知春念夏,“快快!帮我更衣,我要回府看看爹娘和哥哥!”
自己刚刚大婚的话,那宁家还没有出事,爹娘和哥哥全都还活着!
太好了!
她要见他们!
念夏却按住她,轻笑道,“小姐,你今日刚嫁进许府大门,哪能此时回娘家去呢?再快也要三日后才能回门呢!”
宁萦冷静下来,却还是问道,“爹娘和哥哥他们都好好的么?”
知春端了温水过来,闻言也笑,“自然一切都是好好的,你出门时他们还一一同你道别的呀!”
宁萦长舒出一口气,接过知春手中的杯子,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诶诶!小姐你慢点!莫又呛着了!”知春慌得想上手来抢过杯子却又不敢,只能徒劳地跺脚喊道。
念夏拿起床旁的一身喜服问宁萦,“小姐,现在可要再穿上?”
宁萦立刻摇头,“既然都脱了,还穿它作甚?”
她已经看清了许怀恩的真面目,哪里还想结这个婚。
只是,此时和离也无可能。
这桩婚事,父亲为了给她增加体面,去求了圣上指婚。
而且,她前世死前偷听到的那番对话,证明许怀恩和日后宁家的出事干系匪浅。
如今她暂时先留在许怀恩身边,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让宁家免遭灾难。
……
“夫人脸色如此差,是不是怪夫君没能一直陪着你?”
她正想得入神,身旁突地想起一道声音。
许怀恩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门来,坐在她身旁,关心询问。
宁萦抬眼看他。
端的是文雅俊秀的一张脸,风度翩翩,难怪前世自己会沉迷至此。
“你方才真是把夫君吓坏了,还好医官说不妨事,因此我才去了前院陪客。”许怀恩继续说话,一阵酒气扑鼻而来。
宁萦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让了让。
许怀恩张口顿住。
他在婚前见过宁萦。
彼时的宁萦一见他就粉脸通红,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少女春心萌动的模样。
而且她为了嫁给自己不惜绝食***,一片真心,昭如日月。
怎的现在却是一副冰冷抗拒的模样?
是害羞?还是生气?
“许大人!时辰尚早,怎的就不见人影了?”
“这新郎官也忒心急了!这么早就想入洞房啦!”
“……”
门外传来客人的呼叫和调笑。
“我先去陪客人,晚间再过来。”许怀恩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他并不想和这新娘子洞房。
他有更加婉转妖娆的女人。
看着他的背影,宁萦恍然沉思。
她十五岁时出府游玩,正遇上新科状元许怀恩打马游街,从此一见钟情。
宁萦的父亲长宁王宁镇安对宁萦一向百依百顺,但在此事上却极力反对。
“萦儿,虽说许怀恩是新科状元,未来前途不可***。但是挑选夫君当以人品为重。父亲听说他极善钻营,为了名利不择手段,名声并不佳。”
“那都是他的竞争对手编造出来的谣言!他们嫉妒他的才华和能力!”宁萦坚持己见。
“妹妹,我在朝堂上见过此人几面,但已看出他惯于见风使舵,不像忠贞之士。”时任户部侍郎的二哥宁绪也来劝说。
“那是因为你们政见不同,你对他有偏见!”宁萦摇头跑回自己房内。
“孩子,娘听京中其他夫人提起,说许怀恩父亲早逝,家中还有年幼的小姑子,家境实在寒微。况且他母亲乃乡野妇人,粗鄙严苛。你倘若真是嫁过去,可是要吃苦的。”宁夫人走进来继续相劝。
“娘亲,女儿心悦他,此生非他不嫁!”宁萦将枕头捂在脸上,斩钉截铁。
宁夫人连忙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枕头,叹了口气。
彼时大哥宁综正带了大军驻扎在北境,听说此事,连夜写了加急家书,也是嘱咐妹妹不可冲动,要三思而行。
宁萦油盐不进,绝食***。
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所向披靡的长宁王,如今在面对自己的娇娇小女儿时,却一筹莫展无可奈何,最后只得点头答应。
因为许家寒微,宁府为了不让宁萦吃苦受穷,陪嫁的嫁妆堆满了十里长街。
宁夫人娘家沈氏是江南巨富,外祖母一向疼爱宁萦,又添上了十里。
许家立时从寒门小户跻身京城富贵之家。
……
“知春念夏!”宁萦出声唤人。
两人连忙进屋。
“方才我昏迷时,做了个梦,梦中菩萨说了,我若与夫君亲近,就会遭灾遇祸。”宁萦脸色严肃。
缙朝上下笃信佛法,菩萨发话,堪比圣旨,人人深信不疑。
“难怪小姐会昏倒!”知春恍然大悟。
都怪方才下轿子时姑爷扶了小姐一把!
念夏沉稳些,轻声问道,“那小姐要将此事告诉姑爷么?”
“我自有安排。不过以后在许府,你们只能听从我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可听。”宁萦郑重交待。
前世的时候,她进了许府,就全心全意对待许家上下,一切以他们为重。
这俩丫头为了维护自己顶撞许家人时,她居然还呵斥责罚她们。
宁家出事时,俩丫头的家人自然也没能逃脱厄运。
还好上天怜她,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嗯嗯!我一向都把小姐的话当圣旨的!不不,小姐的话比圣旨还管用!”知春欢笑回道。
她和念夏都是宁家的家生子,从出生起就是许家奴仆,她们的父母家人也都是宁家下人。
但是宁家待他们一向宽厚温和,小姐虽然性子骄纵,但也从不会随意打骂责罚。
“你呀!你又没见过圣旨,如何对比!”宁萦噗嗤一笑,暂时抛掉心中烦恼。
“还有,回门时爹娘他们若是问起我在许府的情况,你们只说一切都好。其余不可多说,免得他们担心。”宁萦又低声嘱咐。
“小姐,那今夜该如何是好?”念夏担心发问。
小姐的洞房花烛夜,总不能不与姑爷亲近吧?
“没事!小姐!我替你望风,只要他一来,你就装昏躺下!”知春自告奋勇,很是积极。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