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站在外事药田的青石牌坊下，攥紧粗布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在他身旁，十名同样身着麻衣的少年局促不安地站着，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忐忑——他们都是在测灵大典上未能晋入外门或内门的杂役弟子，如今被发配至此，负责种植和采集灵药。
“吱呀——”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一位银发老者拄着青玉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出。
他身披暗紫色长袍，袖口金线绣着繁复的药草纹路，正是外事药田的执事长老——方西。
十一人慌忙躬身行礼。
方西长老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咳嗽了两声，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外事药田，乃宗门根基之一。
你们虽无灵根，但只要勤恳做事，未必不能在这方天地立足。”
林渊悄悄抬眼，只见层层叠叠的梯田上，各色灵药在晨露中舒展枝叶。
有的泛着幽蓝荧光，有的缠绕着金色藤蔓，更有甚者，叶片竟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与苦涩交织的奇异气息，吸入肺腑，竟让体内灵力隐隐流转。
方西长老袖袍一挥，十一份泛黄的古朴图册凭空浮现，缓缓落在众人手中：“此册记载药田常见三百种灵药，今日先学辨识三十种。”
“看好了。”
方西长老走到最近的田垄旁，枯瘦的手指指向一株半人高的赤红药草，“此为赤阳草，叶片锯齿状，叶脉间流淌赤色纹路，正午时分会自行转向太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此草性烈，乃火系丹药主材，采摘时需佩戴特质手套，否则……”他未说完，但众人己明白其中凶险。
林渊翻开图册，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上面不仅绘着精细的植株图，还详细标注了生长习性、采摘禁忌，甚至炼丹配伍之法。
他一边默记文字，一边仔细观察实物，果然发现赤阳草的叶片正随着阳光缓缓转动，宛如活物。
“那边是清心兰。”
方西长老继续讲解，指向一片背阴处的药圃，“花朵半透明，花瓣上有类似眼睛的纹路。
此草喜阴湿，若叶片发蔫，需立即以灵泉浇灌……咳咳！”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死死攥住拐杖，青筋暴起。
离得最近的少年下意识上前搀扶，却被方西长老抬手制止。
老者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神色疲惫：“药田东边有新到的草药新种，你们今日先学辨认，明日再学播种。
图册务必熟读，十日后考核。”
交代完毕，方西长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离去。
十一名少年望着他佝偻的背影，一时陷入沉默。
“既来之则安之！
没灵根就种好药！”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寂静。
林渊转头，见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我叫周石，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
林渊微微点头，表面附和，心中却暗想：“药田只是暂居之地。
圣灵道纹既己觉醒，我岂会久困于此？”
但眼下仍需韬光养晦，毕竟在众人眼中，他仍是个“废物”。
众人分散开来，对照图册辨认药草。
林渊独自走向药田深处，那里生长着一种名为“凝血藤”的奇异药材。
图册记载，其藤蔓布满细小倒刺，受伤时会分泌红色黏液，有快速止血之效。
他正俯身观察。
“嗖！”
一道黑影从脚边窜过，快如闪电！
林渊心头一紧，身体本能地后撤，却见一条通体漆黑的毒蛇昂首吐信，幽绿的蛇瞳死死盯着他！
“小心！”
一声惊呼传来，林渊只觉腰间一紧，被人猛地拽回。
回头望去，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杏眼圆睁，面容皎洁。
正是同期的杂役弟子李晴。
她红着脸松开手，指向凝血藤：“藤上倒刺有毒，还会吸引毒物，你差点被蛇咬了！”
林渊心有余悸，后退两步，拱手道：“多谢李师姐相救，我光顾着看图册，没注意脚下。”
李晴摆摆手，笑道：“叫我李晴就好。
这凝血藤的毒刺若扎中，伤口会麻痹三日，你可要当心。”
两人索性结伴辨认药材。
林渊惊讶地发现，李晴对药草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往往只看一眼图册，就能准确说出药材特性，甚至补充图册上未记载的细节。
“你懂这么多？”
林渊忍不住问。
李晴抿嘴一笑：“我家世代开药铺，从小耳濡目染罢了。”
日头渐西，众人回到药田入口。
林渊数了数，自己勉强记住了二十三种药材，周石挠着头说只认全了十七种，而李晴却胸有成竹：“三十种，全部记下了。”
对于李晴，林渊觉得她记住远不止三十种，毕竟两人一下午都在一起，许多林渊都叫不出名字的她却顺口道来。
“肚子饿扁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才惊觉忙碌一日，竟连午饭都未用。
正欲离开，远处突然天空传来声音！
“唳——”一声鹤鸣划破天际，一名外门弟子驾驭仙鹤疾驰而来，脸色焦急：“方西长老旧疾发作，急需血心兰入药！
快！”
众人面面相觑。
药田旧弟子皆不在场，他们十一个新手哪懂取药？
“我知道在哪！”
李晴突然出声，转身就往药田深处奔去。
“果然。”
林渊眼睛一亮与众人连忙跟上。
穿过层层药圃，李晴在一片背阴处停下，动作娴熟地采下三株血心兰，交给外门弟子：“快拿去！
血心兰离土未处理，半刻钟后就会失效！”
仙鹤振翅远去，周石忍不住赞叹：“李晴，你也太厉害了！
如果是我根本分不清血心兰和清心兰的区别！”
李晴脸颊微红，低声道：“只是碰巧认得，血心兰的根茎比清心兰沉色一点，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众人听到李晴的话语，细心观察药田中的血心兰，果然如李晴说的一般无二。
暮色渐浓，十一名少年结伴返回杂役院。
药田在身后渐渐隐入黑暗，而林渊的掌心，那道淡金色道纹在衣袖遮掩下，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