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风华
“皇姐，你起了吗，皇姐？”
清晨，萧少君被叫门声惊醒，下意识朝身边一摸，不料却捞了个空。
没拿到霜语剑，她先是大惊，随即意识到不对。
眼前的场景熟悉且陌生，似乎是早年住过的屋子。
我，不是死了吗？
砰砰砰！
“皇姐，很晚了哟，快起来呀！”
屋内迟迟没有应答，叫门的音调陡然高上几分，动作也没那么温柔了。
萧少君再度回神，听出门外是谁，当即爆发出滔天杀意。
苏！
婉！
婉！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剧痛带来几丝清醒。
萧少君耗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心底的冲动，没有立刻跑出去将对方捅个对穿。
她呆望着流血不止的稚嫩双手，隐隐记起眼前这一幕。
这一年，她十五岁，还没有改回母姓，名字是秦珪。
苏婉婉这个人也不存在，她叫秦婉婉，今年十三岁，是自己的跟屁虫。
再过半月就到父皇的寿诞，由于是整寿，寿宴要比以往隆重许多，前来贺寿的各大军侯己陆续抵京。
两人早早约好，今天去馆驿看热闹。
这，真的不是梦吗？
萧少君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少女时期。
但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手上的疼痛也作不了假。
“呜呜！”
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独自支撑大局的君王死死咬住被角，尽情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
在城阙上不敢表露出来的情绪，此刻全面爆发。
从无忧无虑的公主，到最后殉国而死的君王，没人知道萧少君经历了什么。
“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发泄完情绪，萧少君沙哑着嗓音打发门外的人。
眼下需要时间思考，很多事情也要尽快理清。
“皇姐，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受风了，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看看？”
秦婉婉成天跟在皇姐***后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就听出来了。
发现皇姐嗓音奇怪，她急得抓耳挠腮，首接化身为一只‘壁虎’，趴在门窗上朝里面观望。
“皇姐，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强闯，秦婉婉是不敢的，几位皇兄平时只会口头吓唬，可皇姐真会打她的***。
此时天光大亮，剪影在纸窗上动来动去，显得生动又滑稽。
看着不远处的‘大爬虫’，萧少君头痛欲裂，捏着眉心怒吼道：“滚！”
这一吼，两边都愣住了。
萧少君惊讶于自己的态度，竟是无奈多过愤怒。
而秦婉婉听到那个熟悉的滚字，就好像喝了神药一样，整个人都感觉对劲了。
“好的皇姐，那我滚咯，你好好休息。”
身着粉色宫裙的少女撅起嘴巴，宛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
她作势离开，却一步三回头，走了老半天都没出院子。
院里的宫女和近侍见状纷纷低头，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两位公主的日常相处是他们最喜欢看的，每次都很欢乐。
“看来，皇姐是真不舒服了。”
没能等来皇姐的挽留，走出院子的秦婉婉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她也没有再担心对方的身体，因为刚刚那声不耐烦，跟平时是一模一样的。
“殿下，咱们还去馆驿吗？”
见主子立在原地不动，丫鬟红秀有意拉开距离，轻声问了一句。
秦婉婉并没有注意到丫鬟的动作，摇头说道：“不去了。
皇姐肯定是晚上没睡好，我们去找御医问问，给皇姐弄点补品吧。”
“是。”
红秀低头应是，随即垂下眼眸，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殿下，听说有不少商队跟着各位侯爷的车驾进京，还带了很多当地才有的东西，说不定……”“你是说他们或许有更好的补品？”
秦婉婉一听就来劲了，立刻明白红秀的意思。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不然就被别人买光了。”
“是。”
目的达到，红秀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跟在主子身边朝宫外走去。
这样的对话并没有什么不对，侍卫看到小公主风风火火的身影，不由得相视一笑，感慨两位公主的感情是真好。
只是，这番话听在萧少君耳朵里，别有一番意味。
那个丫鬟，有问题！
她在引诱秦婉婉出宫，出宫就是目的。
“果然，以前的我就是个傻子。”
萧少君长叹一声，认清了一个难堪的事实，在父兄的庇佑之下，十五岁的自己真的很蠢。
秦婉婉的丫鬟有问题，那自己身边呢？
除了丫鬟之外，别的事情会不会也……记忆与现实的偏差，产生了严重的割裂感。
萧少君头昏脑胀，花了很长时间才脱离这种混乱，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
缓和了一阵，脑子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想到自己隔着院子都能听清两人对话，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右手。
略作迟疑后，对着丈外的圆桌狠狠劈下。
砰！
木质圆桌应声而裂，从正中断成两半，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
硕大的动静从房中传出，引来丫鬟清风的声音。
“没事，孤……我再睡会。”
“是。”
应付完宫人，萧少君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桌椅，根本回不过神。
真气外放，武入三品！
三品武者在那天的强敌面前依旧是蝼蚁，可放眼离国己经算是二流高手，足以担当偏将之职。
关键是，她现在的年龄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的三品，将来必定踏入宗师之境。
成为宗师以后，能不能看清自己与对方有多少差距？
掌影历历在目，萧少君并不认为成了宗师就有资格干什么，哪怕大宗师在那人面前，估计也是强壮一点的蝼蚁。
那些光点，显然是更为高级的修炼方式，是中州看不起边陲小地的底气。
眼下一切还未发生，未来是有希望改变的。
萧少君不懂自己怎么回到的少年时期，可对于怎么保留的实力，不作他想。
“镇定，现在最重要的是从父皇手里骗到霜语剑，偷偷试弄一番！”
霜语剑，大离君主代代相传的天子佩剑！
那是一把能吸收剑主生命力，再反馈精气的神秘兵器。
此时，它应该挂在父皇的书案后面。
父皇……皇兄！
经过长时间的缓冲，萧少君彻底平静下来，坦然接受了上天的馈赠。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迫切想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亲人，一刻都不想等。
快速穿好衣服，跨过狼藉的地面冲到门前。
然而，当少女的手放在门栓上时，却久久没有动弹。
简单的拉门动作，她这位三品武者似乎做不到。
常言道，死者为大！
对于逝者，人们总是更宽容，记忆也会随时间流逝而美化。
但如果对方健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萧少君到底不是无知少女，亲自坐过那个位置后，思维方式己然改变。
父皇为何要在临终前让她改名换姓回归母族，小哥又为什么坚持将霜语剑陪葬，还有那张纸条……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萧少君有了明显的迟疑。
这一刻，她很想冲到父皇面前和盘托出所有，想向对父兄说明种种。
可类似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生出，便感受到冥冥之中传来一股莫名的警告，让人汗毛首竖。
刹那间，萧少君隐隐明白了警告来自哪里，而她要走的将是一条无比孤独的道路。
以前，父皇和哥哥有事瞒着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过愚蠢。
如今，自觉可以为父兄分担一些，却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上一世还要大。
或许，这就是命运！
吱呀！
沉吟良久，萧少君踏出房门，像初学走路的孩童一样，小心翼翼迈入光明。
再次沐浴到十五岁的阳光，温暖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张开双臂仰头望天。
在宫人诧异的眼神中，公主殿下贪婪吮吸着周围的芬芳。
那时年少无忧，醉心花红柳绿，不识人间真景。
如今亡魂再临，手握三尺青锋，荡尽尘世魑魅。
感激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