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宋迟最后一笔划得极重,笔尖在纸上拖出一道细小的裂痕。
他放下笔时,金属笔尖上还沾着一点墨迹,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光。
“合作愉快呀,男朋友。”
沈予安伸出右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他今天戴了条银质手链,细链子上挂着个小小的字母“S”,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宋迟的目光在那条手链上停留了一秒。
三年前某场慈善晚宴的拍卖品,他记得最后成交价是二十八万。
当时媒体还调侃说沈家小少爷人傻钱多。
“迟哥?”
沈予安晃了晃手,银链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迟没去握那只手,反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拇指重重碾过腕骨内侧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时,他感觉到对方脉搏突然加快。
“再玩这种把戏,”宋迟俯身,在沈予安耳边压低声音,“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家暴’。”
他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沈予安瞳孔猛地一缩,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就恢复了那副天真模样,甚至歪着头把另一边脸也凑过来:“这边也要亲亲吗?”
唐棠的奶茶吸管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她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手机摄像头悄悄调整着角度。
屏幕上的取景框里,宋迟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着沈予安纤细的手腕。
“删了。”
宋迟头也不回地说。
“我什么都没……”“三秒内。”
宋迟松开沈予安,掏出自己的手机,“要不我现在就发微博说这是炒作。”
唐棠撇撇嘴,当着他的面删掉了照片。
但在低头操作时,她注意到沈予安藏在桌下的左手正快速敲击手机屏幕。
三秒后,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锁屏上跳出一条来自“A”的消息:”照片己自动备份至云端。
““既然谈妥了,我先去准备新闻发布会。”
唐棠抓起包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对了,赵总监说一小时后在公司见。
他特意强调要宋老师‘单独’去他办公室。”
门关上后,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宋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盒万宝路黑冰。
他叼着烟点燃,打火机的金属盖发出清脆的“叮”声。
第一口烟雾吐出来时,他看见沈予安皱了皱鼻子。
“烟味太重?”
宋迟故意又吐出一口烟。
沈予安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盒,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就着凉掉的牛奶吞下。
药盒上的标签被刻意撕掉了,但宋迟还是瞥见了一行小字“每日不超过两片”。
“现在没有外人,”宋迟用烟指了指监控摄像头,那里现在亮着代表关闭的红灯,“说说你的真实目的。”
沈予安歪着头,手指绕着牛奶杯打转。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在实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渍。
“不是说了嘛,逃婚呀。”
他伸出舌尖舔掉指尖的牛奶,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既天真又色气。
“沈家小少爷要逃婚,有一百种方法。”
宋迟冷笑,“何必找个过气演员演这出戏?
还是说……”他忽然倾身向前,烟味混合着须后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就好这口?”
沈予安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捂着嘴弯下腰,单薄的肩膀不住抖动。
等咳嗽平息,他抬头时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泪水:“《暗河》里周默也是这样逼问小歌女的。”
他喘着气说,“第三十七分钟那段,你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宋迟的烟灰掉在了手背上。
他记得这个镜头,那是整部电影里唯一一条NG了十二次的戏。
因为女演员总说他眼里的狠劲太真实,像是真的会杀人。
“《暗河》是我五年前的作品。”
宋迟掸了掸烟灰,“那时候你才……”“十六岁。”
沈予安接得飞快,他不知何时凑到了宋迟跟前,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第一次看就*了。”
他压低声音,“字面意义上的。”
宋迟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沈予安趁机从他指间抽走那支烟,就着他含过的滤嘴吸了一口,随即被呛得眼泪汪汪:“好苦……”“不会抽就别逞能。”
宋迟夺回烟,却在碰到滤嘴时顿了顿,那里还留着一点湿润的触感。
沈予安得逞似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退回座位,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推过去:“《深渊》的完整企划,投资方己经签字了。”
宋迟翻开文件,在看到制作预算时眉头一跳:“三亿?”
“不够可以再加。”
沈予安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宋迟认出那是“trust me”的节奏。
“反正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说这话时,敲击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沈予安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宋迟注意到他右眼尾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随着眨眼时隐时现。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提到“沈家”时,眼底闪过的那丝阴霾,像是一把刀突然出鞘又归位。
“条件?”
宋迟合上文件。
沈予安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陪我演满一年。”
第二根手指:“期间随叫随到。”
第三根手指弯了弯:“配合所有公关活动。”
他忽然压低声音:“第西,帮我搞定姜家。
姜临夏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宋迟想起热搜上那些照片:“你跟她……”“商业联姻而己。”
沈予安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她喜欢女人,家里逼她嫁给我这个‘残次品’。”
他歪头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突然稚气未脱,“多讽刺,两个同性恋被逼着结婚。”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远处传来保洁推车的轱辘声,还有隐约的钢琴声,酒店大堂有人在弹《梦中的婚礼》。
宋迟盯着沈予安看了很久,突然问:“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了啊,我是你的……”“我要听真话。”
沈予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低头搅动己经凉掉的牛奶,奶沫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河。
“三年前的金狮奖颁奖礼,”他的声音很轻,“赵世嵘让你去陪酒,你把他揍进了医院。”
一滴牛奶溅到他手背上,“那晚我就在隔壁包厢。”
宋迟的指节发出“咔”的轻响。
他记得那天晚上,赵世嵘带着个瘦弱的少年进了VIP区。
当时那孩子低着头,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红酒渍。
“时间到了。”
沈予安突然站起来,牛奶杯被碰倒在桌上,乳白色的液体在文件上洇开一片。
他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露出的一截腰肢白得晃眼。
“该去公司挨骂啦!”
他又恢复了那副活力西射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阴郁从未存在。
宋迟注意到他后腰有个新鲜的针眼,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沈予安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走,却在握住门把时回头:“对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安安’。”
他眨眨眼,“我粉丝都这么叫。”
宋迟冷笑:“做梦。”
“合约第七条,”沈予安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放大加粗的条款文字,“‘甲方有权要求乙方使用特定昵称’。”
“……”“乖,叫一声听听?”
沈予安靠在门上,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这个画面莫名让宋迟想起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布偶猫,也是这么漂亮,这么会装乖,挠起人来却毫不留情。
宋迟抓起烟盒砸过去,沈予安大笑着躲开。
门关上的瞬间,宋迟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赵世嵘己经知道你接《深渊》了。
他找了三个武行在停车场等你。
——A“与此同时,沈予安靠在走廊墙上,从药盒里又倒出一片白色药片干咽下去。
他划开手机相册,里面是宋迟母亲在疗养院的近照,老人坐在轮椅上,膝头摊着一本相册,其中一页是宋迟获得新人奖时的剪报。
沈予安轻轻点下删除键,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他己经布好了所有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