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川把最后半瓶医用酒精倒进自制燃烧弹时，程露正在用感染者粘液绘制声波地图。
银色纹路己蔓延到她颈侧，每当隧道深处传来那种诡异的和声，她的瞳孔就会收缩成爬行动物般的竖线。
"东南方向三百米有干净水源。
"程露的指尖在地面刮擦出火星，焦痕竟组成精确的等高线图，"但需要穿过他们的育婴室。
"这个词让所有人僵住。
三天前发现的那个洞穴里，上百个裹着胎膜的肉卵黏附在墙壁上，半透明的薄膜下能看到人形胎儿在啃食自己的脐带。
俞辰记得最清晰的是那些胚胎的眼睛——和程露现在的瞳孔一模一样。
"按老规矩投票。
"李大川擦拭着军用匕首，"但说清楚，这次绕路要多耗两天。
"他故意把匕首插在程露绘制的地图中央，刀尖精准刺穿标注水源的位置。
俞辰注意到人群分裂的速度比细胞凋亡还快：母亲们默默站到程露身后，流浪汉们舔着干裂的嘴唇围住李大川，三个大学生握着自制长矛犹豫不决。
这种场景让他想起病毒样本在培养皿中的扩张模式——资源匮乏时，良性细胞也会开始吞噬同类。
"我反对绕路。
"络腮胡男人突然踹翻净水装置，玻璃碎片划过程露脸颊，"这怪物根本在引我们去死！
"他举起程露昨晚写的日记本，某页边缘画满扭曲的声波符号，"看看这些鬼画符，和墙上的感染痕迹有什么两样？
"程露的伤口没有渗血，反而泌出银色黏液。
俞辰刚要开口，整条隧道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肉卵孵化了。
新生感染者的哭嚎像生锈的钢锯切割耳膜，它们西肢着地的奔跑方式让俞辰想起实验室的基因编辑蜘蛛猴。
李大川点燃燃烧瓶掷出时，火焰映出恐怖的事实：这些幼体背部长着类似程露的银色神经索。
混战中，俞辰的防护面罩被扯落。
某个瞬间，他清楚看到程露的瞳孔完全分裂成复眼结构，她的尖叫声与感染者幼体的频率共振，竟让二十米内的所有玻璃制品炸成粉末。
当最后一只幼体被李大川拧断脖子时，隧道突然陷入死寂。
程露蜷缩在角落，皮肤下蠕动的银色纹路正在消退："我建议...把我隔离。
""投票吧。
"李大川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赞成处理掉隐患的举手。
"只有七只手举起，包括那三个大学生。
络腮胡男人冷笑着掰断程露的眼镜："知道为什么不够半数吗？
因为有人想留着这怪物当声呐用。
"俞辰的生物识别卡突然发出刺眼蓝光，隧道墙壁裂开一道暗门。
这是连地图上都没标注的通道，门后储存的压缩饼干和净水片足够支撑两周。
但真正令所有人窒息的，是墙上的血色涂鸦——那明显是程露的笔迹，落款日期却是三年前。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程露抚摸涂鸦中的DNA链图案，声音突然变成男女声的重唱，"这是我导师的私人实验室，他管这里叫苹果核。
"她转头时，左眼恢复正常，右眼依旧保留着昆虫般的复眼结构，"各位现在吃的，是当年我们为人类进化计划准备的应急物资。
"李大川的枪口在程露和俞辰之间来回移动："给你十秒钟解释。
""X-17不是疫苗。
"程露撕开手臂皮肤，露出银色金属光泽的皮下组织，"是液态纳米机器人，用来接驳人脑与声波网络的接口。
"她指向隧道深处，"那些感染者的集体意识，其实就是我导师上传的人格副本。
"俞辰突然呕吐起来。
他想起灾难前那个暴雨夜，林远醉酒后说的醉话："...你知道军方为什么收购我们实验室？
他们要在人脑里装个开关..."爆炸声打断了回忆。
另一群幸存者炸开了通道入口，领头者戴着染血的防毒面具，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把那个银色女人交出来，莫司令保证你们死得痛快。
"程露突然笑了，那是个属于她导师的、充满学者气的微笑："终于来了。
"她转向俞辰，人类的那只眼睛流下泪水，"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的虹膜识别能打开所有军方设施。
"李大川的子弹比回答更快。
但程露的动作更快——她徒手抓住弹头，融化的金属液滴从指缝坠落，在地上蚀刻出DNA双螺旋的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