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萧昭蹲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上，竹青色交领襕衫的袖口沾满草屑，手中举着尺许长的竹筒——这是他瞒着太傅，用三个月时间磨制的“千里镜”。
筒身裹着蜀锦，两端嵌着从母亲妆匣里“借”来的水晶片，一片凸一片凹，正是从城南琉璃巷老匠人那里偷学的“透光镜”原理。
“昭儿！
又躲在这里捣鼓什么？”
十二岁的萧明珠提着月白色马面裙，裙裾上的缠枝莲纹绣工精致，腰间双鱼玉佩撞击出清响——这是定北王府女眷的信物，双鱼相衔暗合“水利兴邦”之意。
她身后跟着的陆清瑶，正牵着一匹鞍鞯俱全的矮脚滇马，马背上的朱漆木盒用金丝楠木制成，正是镇南将军府的规格。
“明珠姐姐快看！”
萧昭慌忙爬下假山，竹筒在丝绦上晃荡，露出内侧用炭笔勾勒的“望远镜”草图，“湖里第三块礁石旁的锦鲤，鱼鳍上有三道金斑，比去年分明长了两寸！”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发间还卡着片松针——那是昨日爬树取鸟蛋时留下的“战利品”。
陆清瑶“噗嗤”笑出声，解下腰间的鹿皮箭囊：“瞧瞧这是什么？
辽东柘木弓，我爹特意让军中匠作打了三个月，弓弦用的是女真族进贡的牛筋。”
她将弓箭塞到萧昭手中，发间的白玉兰随着动作飘落，恰好落在竹筒上，“试试呗，校场新立了五丈靶，射中红心能换蜜饯铺子的胡桃酥。”
萧昭眼睛一亮，指尖抚过弓身的云雷纹雕花：“清瑶姐姐若早说有胡桃酥，我昨日就能琢磨出‘连珠箭’的手法。”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陆清瑶耳边，“上回你教我的‘侧旋射法’，我改良了握弓手势，箭簇能在半空转半圈，比原先准头强三分。”
三人正说着，九曲回廊尽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十六岁的萧弘文身着月白罩甲，甲胄下露出的交领中衣绣着海水纹，腰间令牌刻着“定北卫”三字，正是代父巡视卫所的凭证。
看到三人后，他抬手唤来三人，袖口露出的护腕刻着“尽忠”二字，与父亲萧崇砚的佩刀铭文如出一辙：“明珠，昭儿，母亲今日抄经祈福，你们该去暖阁候着。”
“知道了，大哥，我现在就带昭儿过去，看看娘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萧明珠忙回道。
“清瑶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吗？
赢胡桃酥一事得往后延期啦。”
萧昭对着陆清瑶说道。
“没事，我也去，我要去给伯母问安。”
陆清瑶回道。
三人一同前往王妃院落。
穿过雕花月洞门时，萧昭忽然瞥见角门阴影里闪过道灰影。
那人头戴六合帽，腰间牛皮腰牌上“锦衣卫”三字朱砂描边，正是洪德帝派来监视藩王府的缇骑。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筒上的纹路，想起去年冬至，父亲书房曾收到匿名信，信末盖着“诏狱”火漆印——这是锦衣卫惯用的威慑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