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按住震颤的剑匣,北斗痣在眉心灼如烙铁。
铜镜中映出苍白的脸——颊边不知何时凝了层冰霜,这是本命星魂感应到宿缘的征兆。
"小姐!
葬剑池...池水结血冰了!
"侍女跌跌撞撞冲进天音阁。
洛惊弦霍然起身,缠着金丝的指甲掐破掌心。
七日前那个卦象果然应验了:贪狼吞月,破军泣血。
剑匣轰然洞开,五道弦光首射西北。
洛惊弦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剩余两弦在血光中绞成赤索:"备辇!
去九嶷山!
"---陆祁在坠落中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是星辰腐朽的气息。
锁剑台崩塌后的深渊里,无数星骸悬浮如萤火,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
那些痕迹不像人为刻就,倒似剑气自发游走留下的道纹。
"咚!
"后背撞上某种冰冷器物。
陆祁翻身咳出带冰渣的血,瞳孔骤然收缩——他跌坐在一具水晶棺椁上,棺中男子身着星纹战甲,心口插着半截青铜剑。
最骇人的是那具尸身的面容,竟与陈盛有七分相似。
棺盖突然浮现星图,与陆祁掌心血渍共鸣。
当他本能地按向天枢位时,整座深渊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
三百星骸开始移位,在虚空勾勒出巨大的门扉轮廓。
"星门血祭......"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盛倒悬在钟乳石间,酒葫芦己换成青铜罗盘,"小子,你可知三百年前,星辰剑主一脉为何尽殁?
"陆祁的寒毒再次发作,这次痛楚中混着诡异的灼热。
他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悬浮成卦象,竟是师父齐昭涯教过的"荧惑守心"。
"因为星辰剑脉窥见了这个。
"陈盛弹指击碎水晶棺,尸身心口的青铜剑飞入掌中。
剑脊上密布的眼球状纹路齐齐睁开,映出九嶷山巅的景象:十二座剑俑正在融化,石皮下露出森森白骨。
---苏空青的青铜镜裂了道缝。
她摩挲着裂缝中渗出的血珠,天衍筹策在案上乱跳。
当第五枚算珠迸裂时,终于抓住那缕天机:"西北,死局,变数在...在哭声中?
""阁主!
八苦客栈传来急讯!
"执事呈上裹着人皮的密函。
苏空青抚过皮上泪痕状的纹路,突然将青铜镜按在眉心。
镜面吞噬右眼的瞬间,她看见陆祁在星门下仰头的侧脸,以及他身后那个正在微笑的陈盛。
"原来是你......"她染血的唇角勾起弧度,"三百年前的局,现在才到中盘。
"---厉斩秋的镇魔碑在子时流血。
他沉默地看着碑文"厉三关"三个字渗出黑血,这是当年替他挡下天魔爪的同袍。
重达千斤的断岳刀插入地面,九道锁链从背后碑林射出,缠住试图破土而出的魔气。
"还不到时候。
"他对着震颤的大地低吼,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当第九座碑文"齐昭涯"开始渗血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突然红了眼眶。
---陆祁的剑骨正在燃烧。
星门完全洞开的刹那,三百星骸尽数没入他体内。
陈盛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看着吧,这才是真正的九嶷山。
"青铜剑上的眼球纹路大炽。
陆祁在剧痛中看见骇人真相:那些威严的剑俑体内,封着的竟是历代星辰剑脉传人的尸骨!
十二具白骨心口皆插着青铜短剑,与水晶棺中男子所受的致命伤如出一辙。
"当年齐昭涯不惜身败名裂,也要将《悬翦律》刻入山体,就是为了封住这个。
"陈盛突然挥剑斩向虚空。
剑气过处,星门深处传来锁链崩断之声,某个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陆祁的玉佩碎片突然浮空,拼成完整的龙形玉珏。
玉光照亮深渊石壁,显出密密麻麻的血字——竟是齐昭涯的笔迹:"后来者,若见星门开,速斩..."最后两个字被剑气抹去,石粉簌簌飘落。
陈盛的笑声混着龙吟响起:"速斩什么?
斩你师尊?
斩这苍生?
还是斩你心中剑?
"星门轰然洞开,罡风卷起陆祁的白发。
在彻底堕入黑暗前,他看见洛惊弦的弦剑割裂夜幕,苏空青的青铜镜照出三千幻影,厉斩秋的镇魔碑贯穿天地。
而陈盛立在星门之巅,十三枚铜钱剑穗正在燃烧,每一枚都映出女子含泪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