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不仅是十年前的悬案卷宗，还有近三个月内十七起失踪人口报告——其中五人的体貌特征，与溺亡案死者高度吻合。
"苏顾问，有新发现！
"技术员小吴抱着一摞物证袋冲进来，防水布兜帽上还淌着水，"老码头集装箱的冰柜内侧，检测到三组不同的DNA样本。
其中一组，和上周报案的建筑公司会计完全匹配。
"苏洋的手指重重叩在文件上。
那名会计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雾港市新城区的仁济医院。
他抓起车钥匙，在滂沱大雨中疾驰向这家全市最顶尖的私立医疗机构。
医院在雨夜中亮着惨白的灯光，门诊大厅的电子屏显示，凌晨三点仍有十几个急诊号在排队。
"我们需要调取近一个月的手术记录。
"苏洋向值班护士长出示证件。
对方却抱歉地摇头："非办案需要，患者隐私资料不能外..."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尖叫。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赤脚狂奔，输液管在身后甩出长长的弧线。
苏洋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女人瞳孔涣散，脖颈处大片红斑正在蔓延，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血迹。
"他们...在取我的心脏..."女人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温热的血顺着苏洋的袖口往下淌，"别相信...海葵..."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五六名保安举着电棍围过来。
苏洋护着女人后退，瞥见护士站玻璃窗内，一名戴金丝眼镜的医生正在销毁病历。
他掏出手机拍摄，却发现所有录像文件瞬间被加密。
"苏顾问？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夏不知何时出现在急诊通道口，白色大褂下摆还在滴水，医用提箱上凝结着冰碴，"仁济医院的服务器遭到黑客攻击，所有电子档案正在批量删除。
"她举起提箱，里面是半截带血的手术刀，"这是从焚烧炉里抢出来的。
"两人在暴雨中对视。
苏洋注意到林夏右耳后沾着灰烬，而她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金色纹身。
就在这时，苏洋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本地号码——线人老K用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码头三号仓库...速来..."沙哑的喘息声混着电流杂音，"他们要转移...名单..."通话戛然而止，苏洋立刻驱车赶往老码头。
狂风卷着咸腥的雨水扑在挡风玻璃上，能见度不足五米。
当苏洋赶到仓库时，铁门虚掩着，地面拖曳的血迹蜿蜒向深处。
老K倒在集装箱阴影里，独眼蒙着干涸的血痂，手里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纸。
"别碰！
"林夏不知何时跟来，戴着橡胶手套掰开老K僵硬的手指。
纸上残留着模糊的字迹："七月三日...活体运输...蓝鳍号..."她突然僵住，纸背面用鲜血画着变异的海葵图案——比常规图案多出两根触须。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苏洋警觉举枪，却见黑影从通风口逃走，只留下浓烈的氯仿气味。
林夏突然踉跄扶住集装箱，医用提箱里滚出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赫然是枚沾着毛发的海葵纹身贴纸。
"你的怀表。
"苏洋弯腰捡起掉在血泊中的古董怀表，表链上缠绕着几缕黑色长发。
林夏脸色骤变，抢过怀表时，苏洋瞥见内侧照片——年轻时的林夏依偎在穿警服的男人怀里，背景正是雾港市老码头。
"他是我父亲。
"林夏攥着怀表后退半步，金属表盖硌得掌心生疼，"二十年前卧底器官贩卖集团时失踪，最后消息说在追查海葵计划。
"她掀开白大褂下摆，后腰处有道狰狞的旧伤疤，"这是六岁那年，父亲被追杀时，用手术刀给我做的紧急手术留下的。
"苏洋正要追问，远处传来警笛声。
林夏迅速将物证收好："仁济医院的袭击，老K的死亡，都是为了掩盖明天的运输。
蓝鳍号是跨国货轮，一旦离港..."她的声音被雷声劈碎，"我们需要内应。
"话音未落，仓库外传来轮胎摩擦声。
苏洋透过缝隙看见三辆黑色SUV，为首的男人下车时，后颈露出紫色海葵纹身。
林夏突然拽住他："从密道走！
那些人是海葵的清道夫，专门处理痕迹。
"两人在倾盆大雨中狂奔，林夏带着苏洋钻进废弃的排水管道。
腐臭的积水漫过脚踝，头顶不断有老鼠窜过。
"这个管道首通海关监控室。
"林夏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墙壁上的涂鸦，"看这些标记，是父亲当年留下的。
"荧光涂料绘制的海葵图案在黑暗中闪烁，有的打着叉，有的画着箭头。
当光束照到某个图案时，苏洋呼吸一滞——那个海葵的触须排列方式，和他记忆中父亲临终比划的手势完全一致。
"等等。
"苏洋扯住林夏，"这个标记...我见过。
"他闭上眼睛，十岁那年的画面如潮水涌来：货轮甲板上，父亲浑身是血，用手指在积水里划出奇怪的符号。
当时年幼的他以为那是求救信号，现在才发现，那分明是个变异海葵。
林夏的瞳孔剧烈收缩："你父亲...是不是参与过二十年前的海神行动？
那次捣毁跨国器官贩卖网的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所有卧底警员..."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包括我父亲，都被认定为畏罪潜逃。
"排水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传来爆炸声。
苏洋拽着林夏往前跑，心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困惑。
父亲究竟是正义的卧底，还是犯罪集团的帮凶？
而那个神秘的"海葵计划"，又和自己正在追查的案件有什么关联？
当他们从海关大楼的消防通道钻出时，暴雨中亮起无数警灯。
苏洋的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在仁济医院袭击事件中受伤的女人，抢救无效死亡。
法医初步报告显示，她的心脏不翼而飞，胸腔内残留着微量的蓝色荧光剂。
"蓝色荧光剂。
"林夏重复道，脸色苍白，"那是器官运输的标记物。
只要接触紫外线，就会发出荧光。
"她突然抓住苏洋的手腕，"老K手里的名单！
快检查！
"苏洋颤抖着展开那张焦黑的纸片，用手机闪光灯照射。
模糊的字迹下，隐隐浮现出一串名字和坐标。
而在名单最下方，赫然印着一个蓝色海葵标记——和他记忆深处，父亲最后刻在甲板上的符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