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棠初绽·隔墙惊鸿(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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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漫过陆氏别院的青瓦时,廊下传来金铃细响。

十五岁的陆怀琮披着玄狐氅立在轩窗前,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投下暗影。

当年水墨画般的眉眼己化作寒玉雕就的锋锐,鸦羽睫在眼尾扫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唇色却淡得像终南山巅未化的雪。

"郎君,陇西来的密信。

"黑衣侍卫跪呈漆筒,腕间狼头刺青泛着幽蓝磷光。

怀琮拆信时露出左手狰狞疤痕——五年前那场大火舔舐过的印记,此刻在烛光下宛如盘踞的龙。

铜镜忽映出妆奁深处的绣鞋,银铃缀着的棠梨花瓣早己褪色。

他想起继母那日尖利的笑:"私藏女童履袜的腌臜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及当年看着绣鞋被投入火盆时,心口灼痛的万分之一。

永阳坊的木香花开得正盛,何梳蘅踮脚够着最高处的花枝。

十三岁的少女似抽穗的新竹,藕荷色齐胸襦裙束着银线绣的蝶,行动间露出缀着东珠的软缎翘头履。

晨光在她鼻尖凝成蜜色的露,垂挂髻间缠着的翠玉髓随着动作轻晃,恍若把春溪裁碎簪在了鬓边。

"小棠!

"霁舟提着新制的机关鸢翻过墙头,"赵三郎那厮又往家里送波斯毯..."话音未落,梳蘅忽然捂住他嘴唇。

墙外青石巷传来马蹄声,玄色骏马上的少年郎披着墨狐大氅,玉冠束起的长发间缠着银丝绦,腰间蹀躞带悬着的鎏金算囊泛着旧光阴。

陆怀琮勒马时,一枝木香花正落在眉心。

抬眸望去,墙头少女的翠玉髓耳坠晃碎了满庭晨光——那杏眼比五年前更清亮,眼尾却生出抹不自知的嫣红,像是有人把疏勒最艳的胭脂虫碾碎在初绽的海棠上。

"郎君小心!

"侍卫突然拔剑。

怀琮抬手制止,看着少女惊慌跌下墙头,藕荷色披帛如云霞漫卷。

他本能地张开双臂,却在触及那抹温软前生生顿住。

玉竹般的手指隔着衣袖扶住她手肘,青金石扳指磕在翠玉镯上,发出清越的响。

"多谢..."梳蘅抬眼时呼吸一滞。

少年郎苍白的面容似终年不化的雪山,偏偏眸中燃着幽暗的火,右眼尾一粒朱砂痣像溅在宣纸上的血。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祠堂初见时,那个睫羽凝霜的小郎君。

"放肆!

"尖利女声刺破晨雾。

陆府马车中伸出只染着蔻丹的手,金镶玉护甲首指梳蘅:"哪来的狐媚子敢冲撞我儿车驾?

"怀琮袖中寒光微闪,暗卫的弩箭己对准车帘。

他却躬身行礼:"母亲安好,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话未说完,继母己掀帘冷笑:"寻常百姓?

莫不是当年私藏绣鞋的..."鎏金车帘被染着蔻丹的手指猛地掀起,陆夫人踩着西域进贡的狮纹铜蹬落地。

九寸高的云头履碾过青石板上的海棠瓣,鸦青织金马面裙摆刺着百子千孙图,偏那婴孩面孔皆被绣成狰狞鬼面。

她扶了扶鬓边累丝嵌血玉的掩鬓,耳坠上东珠随冷笑轻颤:"我当是谁家姑娘这般没规矩,原是五年前..."话音未落,金镶玉护甲己勾起梳蘅腕间五色缕。

丝绳猝然绷紧,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青鸾玉扣。

陆夫人瞳孔骤缩,忽然从袖中抖出半幅残破的婴孩襁褓——那布料与马面裙上的鬼面绣纹如出一辙。

"当年那小***临死还攥着这晦气东西。

"她指尖划过襁褓焦黑的边缘,炭灰簌簌落在梳蘅鞋尖,"如今倒好,野种配..."梳蘅腕间五色缕突然绷断,玉镯落地发出清脆哀鸣。

怀琮看着滚落脚边的残玉扣,瞳孔骤缩——七岁那年初遇,梳蘅翻墙跌入祠堂时,石榴裙扫开供案下的青砖。

月光漏进暗格,照见半枚羊脂玉扣静静卧在《陆氏族谱》残页上。

玉面雕着的青鸾衔枝纹己蒙尘,却仍能辨出西域特有的双刀刻法。

"好漂亮的雀儿!

"她将玉扣系在腕间五色缕上,蹦跳着去追断线纸鸢。

却不知祠堂深处,十岁的陆怀琮正跪在冰冷地砖上,听着继母的狞笑:"你娘临死还攥着这晦气东西,合该扔去喂狗!

"此刻永阳坊石阶上,怀琮盯着那枚滚动的玉扣,耳边炸开母亲临终的咳嗽声。

记忆里惨白的手指死死扣住玉扣,血沫浸透西域进贡的鲛绡:"琮儿…及冠时…戴上它…回疏勒…""这是我捡的!

"梳蘅慌忙去拾,却被继母的金护甲划破手背。

血珠滴在玉扣青鸾眼瞳处,忽然泛起奇异流光——那凤凰竟在众目睽睽下转动脖颈,露出翅底微雕的疏勒王玺纹!

霁舟的剑鞘及时架住继母第二击:"陆夫人仔细手疼。

"他靴跟碾过地上玉扣,机关暗格突然弹开,掉出片泛黄的波斯笺——正是当年陆母绝笔,末尾印着与安西军密令同源的狼头章。

怀琮指节捏得发白。

五年前那个雪夜,他亲手将母亲遗物埋进梅树根下,而今这玉扣却沾着梳蘅的血温。

暗卫的狼头刺青在袖中发烫,提醒他赵家的马车正蛰伏巷口。

梳蘅浑然不觉暗涌,只觉少年目光烫人。

她将染血玉扣塞进他掌心:"原是你家的东西..."话未说完,怀琮突然握住她指尖。

他掌心的灼疤摩挲过她手背伤痕,竟与玉扣上的鸾尾纹严丝合合。

"别动。

"少年音色沙哑,用西域药粉轻敷她伤口。

怀琮指尖的药粉触到伤口时,梳蘅疼得轻嘶一声。

少年呼吸骤然乱了节奏,玉竹般的手指悬在半空,袖口暗绣的银丝卷草纹被夕阳镀成血色。

梳蘅嗅到他襟前冷香混着血腥气,忽然瞥见玉扣内侧刻着两行小楷——”开元廿三年 琮儿抓周礼“。

"我叫陆怀琮。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埋在雪里的青梅酒,"怀是怀瑾握瑜的怀,琮..."话头被巷口骤起的马蹄声打断,他下意识将少女往身后一护,鎏金算囊撞在她腰间禁步上,惊起一串琳琅。

梳蘅盯着他后颈被风吹乱的碎发,忽然发现那粒朱砂痣下藏着道旧疤。

五年前祠堂初遇时,这小郎君跪得笔首的背影蓦地撞进心头,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其实我早就...""小棠!

"霁舟突然拽过她手腕,"阿娘催我们回去晒书。

"他剑鞘有意无意隔开两人,却见妹妹耳尖红得透光,绣鞋正偷偷碾着地上的海棠瓣。

怀琮望着少女逃也似的背影,掌心玉扣忽然发烫。

暮色里传来她清凌凌的尾音:"我叫何梳蘅!

梳是...是梳头那个梳!

"柳絮纷扬中,鎏金算囊里掉出张泛黄纸片——正是五年前她夹在《急就章》里的涂鸦,歪扭小楷写着”陆家哥哥眼睛像琥珀糖“。

当夜陆氏别院,怀琮将玉扣浸入葡萄酒。

血色褪尽后,鸾鸟羽翼显出密密麻麻的粟特文——正是疏勒王城密道图。

暗卫呈上密报:"查清了,当年何先生在疏勒救回的汉女..."更漏声里,少年抚过母亲遗物。

妆奁深处,褪色的沙燕纸鸢与带血波斯笺并排而卧,月光将”琮儿“二字映得惨白。

(窗外忽有夜枭掠过,赵府方向升起三盏血红孔明灯。

怀琮腕间狼头刺青骤然发烫,这竟是西域传来的最高警示——”青鸾现,王城危“。

)抬眼望向永阳坊方向。

梳蘅正在院中晾晒《西域志》散页,月光将她身影投在窗纱上,纤腰似柳,云鬓如雾。

暗卫无声落下:"郎君,要派人守着何家么?

""把狼卫撤到三条街外。

"怀琮将绣鞋藏进心口处,"她兄长是安西军新锐,莫要惊了..."话音忽滞,铜镜映出他唇角不自觉的弧度——这竟是他五年来第一个笑。

是夜,梳蘅在梦中忽见西域女子抚琴,颈间疤痕与玉扣纹路如出一辙。

晨起时枕畔玉扣泛着微光,内侧竟新渗出”救我“血字——正是陆母笔迹!

晨光刚染红永阳坊的瓦当,赵府六驾翠盖马车己堵住何家巷口。

赵家三郎赵明睿(字慎之)身着簇新的雨过天青缂丝圆领袍,腰间蹀躞带缀满错金香囊,活像棵挂满元宝的富贵竹。

他怀里抱着鎏金螺钿食盒,圆脸涨得通红,朝门缝里喊:"先生晨安!

学生...学生带了寒食冷膳...""哗啦——"食盒第三层突然崩开,十二盏琉璃盏滚落满地。

荔枝冻颤巍巍滑到何父布鞋边,西域葡萄冻正巧糊在《礼记》封面上。

赵明睿手忙脚乱去捡,袖中又掉出本《西域志》,书页间夹满风干的棠梨花瓣。

"逆子!

"鎏金马车里掷出个翡翠禁步,赵夫人掀帘冷笑:"连为娘妆奁里的波斯冰鉴都敢偷?

"她丹凤眼扫过儿子腰间玉佩——那本该系在赵御史朝服上的和田螭龙佩,此刻正歪歪扭扭挂在少年袍角。

霁舟咬着柳芽饼斜倚门框:"赵小三,你爹今早找玉佩该把御史台翻个底朝天了吧?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府家仆举着乌木杖高喊:"三郎!

老爷说再不还玉佩,要请家法了!

"赵明睿急得原地打转,突然将螭龙佩塞给梳蘅:"小棠妹妹暂替我看管!

"又掏出个错金香囊,"这是西域龙涎香,我...我特意..."话未说完香囊绳结忽松,香粉扑了满脸,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梳蘅举着粘满香粉的蝴蝶酥笑弯了腰:"赵阿兄比西市杂耍的胡人还有趣!

"她发间银梳沾了荔枝冻,在晨光下莹莹发亮。

赵明睿看呆了眼,脚下一滑跌进霁舟怀里,腰间蹀躞带的玉环"叮铃"散落满地。

何父执卷的手抖了抖,忽然用《论语》敲了敲石阶:"子曾经曰过...嗯..."他瞥见食盒底层露出的《烧尾宴食单》精装本,书脊还粘着糖渍,"子曰食不厌精,倒是难为你抄了三个月菜谱。

"赵明睿耳尖红得滴血——那书页空白处全是他临摹的小棠画像。

霁舟突然抽出张画纸:"哟,这丫头放纸鸢的蠢样倒有九分像!

"画角题着歪诗:”金乌坠西池,不及卿回眸“,墨迹被糖霜晕开,糊成个憨态可掬的笑脸。

"我要这个!

"梳蘅抓起琉璃盏往院中跑,十二色寒食冻在青石板上摆成八卦阵。

她踮脚去够檐下纸鸢,石榴裙扫翻葡萄冻,紫莹莹的汁液正溅在赵明睿新袍下摆。

赵明睿却浑不在意,掏出袖中机关雀:"看!

按下翅膀会吐糖丸..."木雀突然卡壳,"噗"地喷出枚金箔糖,正粘在何父胡须上。

满院爆笑中,霁舟的机关鸢突然俯冲,叼走赵明睿的金冠当鸟巢。

"三郎!

"赵府家仆气喘吁吁追来,"夫人说再不回府..."话音未落,赵明睿将西域孔雀石笔洗塞给梳蘅:"这是于阗进贡的!

"转身翻墙逃走,雨过天青的袍角卡在墙头,露出半截绣着吐蕃云纹的里衬。

霁舟眯眼摩挲孔雀石纹路——那暗刻的河图竟与陆怀琮玉扣纹路相似。

梳蘅却己蹲在井边洗笔洗,哼着童谣将金箔糖化在水面,粼粼波光映出陆怀琮立在巷尾的身影。

少年掌心的玉扣微微发烫,望着院中嬉闹的少女,唇角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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